瘦子掏出个像微型螺旋桨的工具,拧了拧,三把闪着幽光的弓形刀片就出来了。
“从哪儿打?”
史队长摸着下巴来回走了几遭,后来站在一个稍高的地方。
“就这儿,水平向右四十五度。”
瘦子忙活开了,他双手按着“螺旋桨”在地上来回转,没几分钟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形洞口就出来了,比我们用铁锹挖快。
“大哥,你哪儿学的这个?”
“什么?”瘦子已经挖进去二三十厘米了,他的头往里面探着,我没听清楚。
“跟盗墓贼,”史队长替他说,“咱中国现代意义上的考古,还不到一百年,好多手段都是跟盗墓贼学的。”
“什么贼?那叫摸金校尉,祖师爷是曹操呢。”瘦子一边忙一边纠正着。
“没区别嘛。”
我在旁边看他们两个忙活,地面很快出现了一个深幽幽的圆洞。
外面除了几块扔出来的废砖外,一点土都没有,看来史队长没有夸张,这瘦子一定是挖墓的高手,还好用在正道上了。
“到后墙了!”瘦子在里面叫了声。
我看了一下表,不到三个小时。
“当心点。”
“这小玩意……”
还没说完,我就听到一声响,闷闷的,像是什么东西塌下来了。
史队长大惊失色,他扔下手里正在研究的半截砖,伏下身冲洞口喊:“没事吧?”
洞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刮来一阵强风,旁边的矮树像受了惊似的,哗哗剧烈摇动起来,晃下来的冰凉的水洒在我们身上。太阳被一层薄云遮住,就剩下个浅灰色的轮廓。那几块沾满青泥的砖,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猴三。”史队长用那种试探人死没死的声调喊。
“我操!”瘦子终于有了回音,像猴子一样倒退着爬出来,他衣服上都是土,脸上沾着几块黑泥,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个瓦罐样的东西。
“碰到哨子了,还好我一身功夫,否则非死里面不可。”
“逞能。”史队长擦了擦汗。
“队长,这次咱发了,绝对是个大家伙。”
“这罐子里什么东西?”我凑近好奇地问,猴三抱着它,像抱个不满月的孩子。
“给你看看。”他一脸坏笑。
“猴三!”史队长警告他,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猴三按了哪儿,罐子口突然打开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斜擦着我的头皮飞了。
史队长一脚把猴三踹倒在地,猴三爬起来,捂着小腿直咧嘴,“又不怪我,这孩子吵着要看,我不过是满足一下他。”
我回头一瞅,那团黑色的像抹布一样的东西正在地上刺刺地冒着白烟,有一股酸溜溜刺鼻的气味。史队长用棍子把它挑开,抹布下面的土呈焦糖色。
“还好没喷到,要不你的脸就保不住了。”
“我故意弄偏的,吓唬吓唬他。你可是真往死里踢啊。”瘦子抱怨说,然后又拍了拍我肩膀,“小子,给你条忠告。以后瞧人家挖墓,抱出什么东西,千万别吵着要看,因为人家或许真会打开给你看的。”
10
史队长说哨子是一种防盗机关,一般是设置在墓穴最薄弱的环节。
古人建墓时,尤其是那些帝王、达官贵人,在防盗方面也下足工夫,飞弩流沙、水银毒烟都有可能。大部分年代久了,失去了原先的作用,但有的还随时能要人命,非常危险,挖掘的时候需特别注意。
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那瓦罐里的酸液,这墓如是明代的话,距今也差不多四百年了,它怎么可能留下来呢?
“那可不是普通的罐子,里面的釉层是特别加工的,盖子也是密封好的,只要不触动机关,酸液在里面,千年不干。”
“我知道一兄弟,”猴三插嘴道,“被这东西搞到鸡巴上,半截都没了,后半辈子只能插根橡皮管子,蹲着撒尿了。”
“跟电影上一样。”
“没那么夸张。”史队长纠正道。
“你咋知道?”猴三挑着眉毛。
“我看案例……”
“屁,纸上谈兵,我可是水里火里走过来的。”猴三似乎要故意挑衅,“考古专业研究生有什么了不起,挖过几个墓啊,开过几个棺啊,跟林姐一样!”
“说我就行了,没必要扯别人。”史队长不大高兴。
“我家世代干这行,你们没经验。”
“哦,那还被逮着了。”
这好像碰到了他痛处,猴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愤愤地瞪了史队长一眼。
由于昨天晚上的事,我心里老想着吴小冉,在这种天气里挖坟,也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我借口肚子不舒服回去了。
吴小冉并未在家,只有老头儿站在西屋门口,手里拿着几张纸。
那是史队长上次给我的,我还没读完。
“今天又死人没?”他幸灾乐祸。
我没答理他,径直走向吴小冉的房间,早晨她给了我一串钥匙。屋里有些变样,长桌子和上面的牌位、照片都搬走了,相对着的两面墙上拴了条绳子,挂着两张被单,正好把床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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