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闷热,西边一堆乌云迅速挪来,眼看着会有一场大雨。
我和吴小冉搀扶着老头儿下山,一路上林姐面无表情。
“他怎么跟来的?”安顿好老头儿,我问吴小冉。
“拦不住。”
“从哪儿弄的这身打扮?”
“不清楚,”吴小冉困惑地说,“我小时候从没见过。”
“以前唱过戏?”
“我真不知道。”
“你说会死人吗?”
“谁?”
“他们有枪的,我看到了,你爷爷敢再瞎闹下去的话,惹红眼了,可不好说。”
“是吓唬人的吧?”
“不像。”
“那爷爷……”吴小冉打了个冷战。
“唉,闹大了,不知道史队长怎么样了。”
史队长并没死,歇了会儿我们到山下去,看到他坐在门外,呼哧呼哧地喘气。
他鼻子被砸歪了,脸肿得不成样子。皮鞋就剩了一只,另一只脚还穿着白袜子,但大部分都不是白颜色了,上面血迹斑斑,混着泥土。
“吃了没?”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问候他。
“嗯。”他闷闷地点了一下头,刚要张嘴,又痛苦地合上了,我才看到他下嘴唇的肉陷进去一大块,颜色都变黑了。
“打……”我刚说出一个字,吴小冉拉了下我胳膊,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都进去吧。”林姐从房里出来,“开会!”
史队长纹丝不动,眼睛盯着虚空某一点,很是迷茫。
“你聋了?”林姐说话不大好听。
史队长默默地站起来。
“小周,你们先进去。”林姐狠狠地剜了史队长一眼,“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能活着跑回来就不错了。”
史队长脸上都是血,看不出来羞愧,只是下巴剧烈抖动着,像通了电。看到一个男人这样,我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好了,洗洗脸,开会。”林姐声音放轻了,拍了拍史队长的肩膀。
“我们被逼到绝路上了。”林姐还没坐下就说。
猴三和小曹已经在房里了,都沉着脸,窗帘拉上了,很安静。
“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再耽误了,中午吃过饭,我们再去后山。都带上武器,尽量不要伤人,但真有人不要命,我们也没办法。”
猴三不满地嘟囔了句。
“再说一遍?”林姐转向他。
“我觉得您有点小题大做了。”
“嗯?”
“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头子,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流窜犯,这都对付不了,被他追得像兔子,”猴三鄙夷地哼了哼,“只能说明咱们的人太……”
咣——
我就看到一条板凳夹着风飞过去了,正好砸在猴三头上,这下子够重的,立刻就见了血。紧接着史队长光着只脚丫子扑过去掐住猴三脖子,两人扭打成一团,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们分开。
“操你妈!”猴三捂着额头,血从手指缝里渗出来。
史队长挣扎着又要上,被小曹和我两个紧紧地按住了胳膊。
“放开他,让他们打。”林姐气得脸发白,“打死一个少一个!”
下午没去成,猴三的头缠了几圈绷带,躺床上高一声低一声地直叫唤,上次被老大妈扣了一水壶后,他就嚷嚷着脑震荡了,这次一板凳砸得更狠。
史队长伤势也重,不过不是猴三打的,而像是利器扎的。他颤抖着褪掉袜子,我才看到那只脚面上一个血窟窿,小脚趾就连着层皮,向一旁斜着,似乎用手一揪就揪下来了,看得人心里直冒凉气。
小曹受惊吓过度,一边收拾着弄成一团糟的房子,一边不住口地念叨着:“都是同事,何必呢,这又何必呢,何必呢……”
最后是这么分工的:
明天一早就过去,史队长和猴三由于负了伤,不能干体力活,就负责巡逻守卫,拿好手枪,子弹上膛,只要是看到吴飞出没干扰,鸣枪示警一次,如若对方一意孤行,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林姐探地,她考古出身,这方面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小曹挖掘。
我和吴小冉就不去了,在家看好老头儿。
“请理解我们的工作。”林姐怕吴小冉有情绪,陪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特意字斟句酌地嘱咐,“我们不想伤害老人家,可他如果再那么去胡闹,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进度,我们会被迫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措施。”
24
一夜我们都没怎么睡,商量天一亮老头儿要去巡山该如何办,想起他一身奇装异服状如疯魔的样子我就牙根凉。
我建议直接往他茶水里下安眠药,让他睡倒,省心又省力,吴小冉坚决反对。这东西吃多了有危险,就算没危险,林姐他们不确定干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每天都喂老头儿这个吧?
“跟他拼酒,搞醉他!”
“你多大酒量?”
“三两。”
“那算了,我爷爷一斤白酒都没事。”
“学吴飞,绑起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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