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理解了小曹的心情,这基本上是他一个人两天刨出来的啊。
老头儿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地说着:“造孽啊,造孽啊。”
残碑还斜立在那里,上面的青苔被抹去一些,露出斑驳粗糙的石头。那座寺庙地基的大致轮廓也被勾勒出来,三间房子大小,和普通农舍差不多。
“这曾是和尚住的地方?”
“嗯。”老头儿点了点头。
“死后埋这里了?”
“不是。”老头儿肯定地说,他抚摩着那块残碑,“这块是民国的时候,从坑里扒出来的一块碑,当时就是断的,另外半截不知埋哪儿了。”
“僧人尸骨呢?”吴小冉好奇地问。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老头儿吟了句诗,故意打哑谜,他把石碑旁的几个坑一一填死,又用脚踩结实,“大好的江山都放下了,做了穷和尚,找个安静地方落脚,又死去这么多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让他老人家安宁呢?”
“是考古研究,给历史一个交代。”我想起以前史队长告诉我的,这话从我嘴里出来好像绕着舌头转了几转,说不出的别扭。
“研究?历史交代?”老头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交代个屁!骗鬼去吧,即使找到他的坟,一坛子骨灰,你们又能捣鼓出什么?”他转头看了下我们,“你们可别跟那些人学,嘴里说得好听,一肚子男盗女娼。”
我和吴小冉无言以对。
山里气候反常,连续几日都又闷又热,看不见太阳,天上老飘着灰白色的云,又下不来雨。我在房里泼了两桶凉水,还是常被热醒。吴小冉的床虽然靠着窗户,情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半夜我还听到床单那边她辗转反侧。
“地上凉快!”
“没事儿。”
“别硬撑了。”
“下面有虫子。”
“虫子都咬我。”
“真的?”
“真的。”
“骗人。”
“骗你我就是虫子。”
“那我下来了。”吴小冉赤着脚静悄悄走下来,躺在我身边,她穿着睡裙,身上一股好闻的香味儿。
“林姐那边又没动静了?”
“他们说齐主任要过来,他们的赞助人。”
“哦。干吗?你手老实点。”
“我说话喜欢打手势。小冉,你说齐主任会是什么样的人?”
“俩眼睛一个鼻子。正常人呗。”
“林姐他们几个挺窝囊,又有枪,一个吴飞都对付不了。”
“齐主任来了就好了。”
“那么肯定?”
“直觉。喂,这次不是手势吧?”
“没感觉出来?我有些冲动了。”
“那你慢慢冲动吧,我走了。”吴小冉又回床上了。
我想起一件事,“上次带林姐去鬼婆婆那,她像是知道齐主任要来的事,还说血流成河,你说这老太婆究竟是干吗的?”
“未卜先知。”
“会不会真血流成河?要不咱们收拾下包裹,带上你爷爷,明儿一早就跑吧?”
吴小冉沉默了半晌,“我看是危言耸听,咱们又不招惹她。你想跑哪儿去?即使我同意,爷爷肯吗?早晚不还得回来?睡吧,别乱想了。”
那天吴小冉陪着老头儿去山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猴三缩着脖子进来了。
“我看到大侠和你情儿下山去了。”
“嗯。你脖子怎么了?”
“头疼。”
“那关脖子什么事?”
“能防止头来回晃,脑子恢复得快。”
“谁教你的?”
“自个儿琢磨的。周寻,”他直勾勾地盯着西屋,“你不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烧得都是灰。”
“不是有个水泥台子?”
“拆了?不行,他们回来能看出来的。”
“那先去大侠房里搜一下。”我还没同意,猴三就快步进去了,我跟在他后面,老头儿床边放着一个破旧的电风扇。
猴三直奔床上,先娴熟地摸了摸,又把席子掀开,铺板上的那个洞就露出来了。我在门口胆战心惊地把风,不停地看着外面。他把手伸下去,眨巴着小眼,突然他龇牙一乐,像是触到了什么,接着就是啪的一声,猴三的脸立刻变成茄子色。
“怎么了?”
“过来。”他直吸冷气。
“你自己弄。”我见过那个木盒,不至于重成这样。
“快他妈过来。”猴三急眼了,依然保持着伸手探物的姿势,只是脖子伸直了。
“别装了,大侠马上就回来。”我想起上次挖墓时他耍过的伎俩。都啥时候了,这家伙还这么有娱乐精神。
“板子抬起来!”猴三面孔扭曲,相当狰狞,看起来不像虚张声势。
我把铺板掀开一条缝,床底下堆着旧鞋、破酒瓶,没有木盒子,再往上一看,猴三那只手被一个大号的老鼠夹子咬住了,怪不得他拔不出来。
我费了好大劲把弹簧掰开,他抽得太急了,腕部猛地撞到我的手,啪的一下子,夹子又合上了,这次夹得更重,不偏不斜地夹住猴三除大拇指外的其他四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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