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是斯文而又谨慎的。一如我熟悉的那个英俊少年——天哪,他还是来了!我在心里惊叫着。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就因为我是一个罪人……
敲门声在继续。这是死神撞击丧钟的声音!
我不能再犹豫,我必须对着爱人下手了,否则,遭遇毁灭的就是我自己。虽然住在高尚社区的人都比较冷漠,没有谁愿去管别人的闲事,但万一那位隔着我有数百米之遥的邻居突然有事路过呢?那样的话,我的再次犯罪就有了一个证人……
我已来不及多想。我听见死神在耳边不断催促着:事不宜迟!赶快下手!于是,我从手袋里取出那把防身的尖刀,嗖地打开门,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势下将他拖进屋里,同时,尖刀亦分毫不差地插进了他的心脏部位……
小哥哥慢慢地倒在我的怀里。他没来得及喊,也许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用极其温柔的目光深情地望着我:“水——水——真的是你吗?”他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就像我躺在摇篮里第一次同他见面时的笑容,纯真而又圣洁。
“我是水水,小哥哥,我是水水……”我不停地说着,生怕失去这最后的机会。
“哦,水水,他们说……说你已经烧死……了……在秀梅岭那场山火中……可我想知道……为什么……水水……小挂件掉……掉在了我父母惨死的现场?”他的眼睛陡然间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我,回光返照让他的话越说越流利,“那一刻,我坚信你还活着,我开始找你,到处找你……”
的确,这是我犯下的终生不可饶恕的错误——也许是上天的旨意,慌乱中,小哥哥送我的小挂件居然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掉在了火灾现场……从而留下祸患,让他开始追踪我。
我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我想说:不错,我没逃过你的眼睛,可你也没逃过我的手心。但我强忍着没有把这么恶毒的话说出来。在这个我挚爱的男人面前,我说不出口,恨不起来。更何况,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把我当成烧死他父母的凶手。在他的心目中,我仍然是秀梅岭上那个百般依恋他的小女孩。
他的眼里再次流露出无辜的神情:“水水,你好像很生气?”
这样的目光让我霎时没了锐气:“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想……想把小挂件还给你!”小哥哥的目光逐渐变得散淡,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它在哪儿?”我赶紧问。
“在我脖子上……”
说完这些,像是终于完成了前来的使命,小哥哥脖子一歪,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恶魔的爪子给撕碎了。
我把浑身是血的小哥哥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心痛欲裂地看着他那双温和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慢慢变得惨白。
我一遍又一遍吻着他已没有血色的嘴唇,哽咽着问他“你为什么要认出我?为什么要追上来啊……”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了不祥的小挂件,在手里把玩着。我不知道该把它怎么办?是销毁还是永久地保存下来?我对它真是爱恨交加啊,就像我对小哥哥的那份复杂的感情。最终,我还是把它放进了保险柜。
我含泪把小哥哥连同他永远关机的手机埋在门前的小花园里。我在他的身体上方移栽了一棵白杨树。我悄声对小哥哥说,小白杨就是水水,她长在你的身体里,将永远陪伴你。
当天夜里,我做的另一件事是从小哥哥的车子里取出他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把车子开进我偌大的车库里,用废旧家具作屏障,封存一隅。
一个星期的病假之后,我照常去陶姐的舰队上班。
我有条不紊地做着老本行。有时想起小哥哥会一阵心痛,但我的自控能力很快就让我镇定自如。
陶姐简单地给我讲了刑侦人员来舞厅调查小哥哥失踪的事。
“其实,警察真没必要兴师动众地问话。那个叫吴建的男人跟我们舞厅没有任何关系。像许许多多的客人一样,他来了他又走了,仅此而已。”末了,陶姐轻描淡写地说。
我为之浅浅一笑。
最终,小哥哥的死亡是作为失踪处理的。据说像小哥哥这种情况,只要找不到尸体,就算是失踪人员一直作为悬案放在公安局那成千上万份卷宗之中。
那些天,我一直关注着本市的报纸,小哥哥失踪的消息是在他死后近一个月才出现在报端。除此以外,再就没了下文。由于陶姐的影响力,可怜的记者连“鲜花舞厅”四个字都不敢写。这样的消息登出来能起什么作用?不过,它对我还算是福音。毕竟,把某舞厅换成“鲜花舞厅”,会让无数读者的眼睛聚焦成一点,影响舞厅的生意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我将时时感到芒刺在背。
陶姐严格的治军条令限定我们不能谈论工作以外的事情,这让我除了从报端找到凤毛麟角之外,无从打听吴建失踪案的任何后续消息。
我悬着的心渐渐落地。的确用不着担忧。人海茫茫,一个人失踪了,对他的家人是大事,对不相干的人来说,那只是报纸上的一段可以不屑一顾的干瘪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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