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似水的夜晚是如此美丽,本是肮脏不堪的世界在一片银白中陡然变得圣洁起来,所有的罪恶都被月光覆盖着,隐藏于见不得人的地方。皓月当空的夜晚又是如此宁静,宁静得可以听到落叶坠地的声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目光由远及近,先是无边无际的红松林,黛黑色的密密匝匝的枝叶挡住了我远眺的视线。我只好将目光折回来,于是,白杨树定格在突然注满泪水的眸子里。
“你还好吗?亲爱的,你不知道我该有多么想念你……”我喃喃自语着,“从今往后,我们又可以相伴在一起了。”
许久,我才怀着一缕淡淡的忧伤坐到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荧屏上,一群手拿长枪短炮的记者正围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警察在问着什么。就像遭了电击般,我立刻瞪大了眼睛,刚刚松弛的神经霎时绷得就像弦上的箭。
这也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之一。我关注所有警察的动向,哪怕走在路上碰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交通警,也会让我把心提到嗓子眼。
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记者围着警察问东问西的画面电视里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只不过这三年里为了让惶恐的心平静下来,我不曾看过电视罢了。然而,这样的安慰对我来说无济于事。看着年轻警察那张熟悉的脸,我猛然记起他就是调查吴建失踪案的警官马森。虽然我从未跟他正面交锋,但背地里我偷窥过他多次,这张脸对我来说,印象是极其深刻的。
这太不吉利了,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晚上偏偏在我三年来第一次打开电视的当儿,他就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一种暗示还是一种警告……
犹如五雷轰顶般,我预感我的厄运要来临了……
第十三章 牵着羔羊的鼻子走
一个二十七八岁、容貌姣好、全身被名牌包装、散发着淡淡香奈儿味道的年轻女人坐在电脑桌旁,她的面前摊着一张大样,按着大样一角的细嫩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硕大的钻石戒指。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追求时髦、贪图享受、养尊处优的女人。她让我内心不由滋生出一股很不好的情绪:妒忌而又怨恨。
我立刻认出她就是小哥哥的妻子陆雪。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她却像一个交往密切的朋友让我没齿难忘。
自看到报上那则启事起,陆雪这个小哥哥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至爱常常让我寝食难安。为了自己能更好地活着,我不得不瞪大眼睛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陆雪居住在远离白云市的A市,但我仍然不敢对这颗定时炸弹掉以轻心。此前,那些罪有应得或是受罪有应得者牵连的人死于我的双手之后警方都用“事故”作结论,从而让我一次次从地狱的门口逃脱。但小哥哥的失踪却作为悬案放在白云市刑侦大队的档案柜里悬而未决。如果不是我金蝉脱壳如迅雷不及掩耳,可能早已身陷囹圄。
当吴建失踪案在我天复一天的艰难计算中接近死档的终点时,这对我来说,就像摘掉负重多年枷锁的囚徒一般——上帝保佑,我得救了或是马上就要得救了。然而,不等我暗自窃喜的心境维持二十四小时,可怕的幽灵便开始在我周围徘徊了——马森在电视上露面不久,陆雪的名字便出现在《城市生活报》的责编栏上。不过,陆雪两个字半点也不显眼,挤挤巴巴地和网址连在一起,一般读者根本就不会留意,更不会去想她与吴建失踪案有着怎样的关联。这个世界人头挤挤,重名重姓者多如牛毛,上网查询陆雪两个字恐怕会有成千上万个陆雪冒出来。但我却神差鬼使地发现了这个名字,就像在睡梦中被惊醒突然发现小偷正在自家行窃一样,我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您的大样看完了吗?”我朝年轻女人走过去,“夜编室就剩我们两人了。”
陆雪一惊,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她本能地把大样往自己的眼前移了移。然后目光才从大样上挪开,抬头看着我说:“啊,刚校完。”
“要我帮您送到总编室吗?”
“谢谢!不麻烦您了!”也许陆雪发现站在自己电脑桌前的这张脸虽然陌生,却是美丽而又热情的。因此,她被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对人并不谦恭的她一反常态地站起身问:“您是新来的?”
“是的。调到报社才一个月,今晚第一天上夜班。”我亦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坚信我给陆雪种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
我们很合拍,居然像老朋友那样攀谈起来。我想我那像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已让陆雪痴迷,她禁不住开始仰视起我来。
怎么说呢?有时一张漂亮而又生动的面孔很容易让素昧平生者产生好感。陆雪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和我走近了。我俩简直是一见如故。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彼此用‘你’来称呼好吗?”陆雪说。
“我当然不介意。很高兴我们成为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想,此时恐怕连陆雪自己都奇怪怎么一下子会变得爱说话了。据我了解,她调来报社后从没对某位同事讲过这么多话。大家背地里谈论起她来,都认为她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冰女人。一个人同异性相处时,努力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大多是因为爱;与同性相处时也如此这般,则是为了得到友谊!眼前的陆雪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一样想博得我的赏识,自然是期望着成为我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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