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医院的错,导致你现在这样子,医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以申请赔偿。”邓伟当时所做的事情,就像姚若夏长大以后在助听器公司所做的事情一样,为受害者提供了最后一丝光芒。
唯一的区别是,十五年前自己得到的结果却和现在有天壤之别。
当在鉴定中心,拿到鉴定报告确定这种药物的过度使用,是导致父亲病状的罪魁祸首时,他们真的以为得救了。他们的好心情不亚于为自己破烂的屋子又添置了一个新物件。而这个结果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医院炸开了锅。果然,“组织”背后的那些大领导,纷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安慰、问候络绎不绝,他们真的以为得救了。
“我们有救了!都说了,还是共产党的天下!”父亲兴奋地说着。他们甚至还去菜场买回来了酒菜,来庆祝自己小小的胜利。
可好心情仅仅维系了三天,三天之后,当那些人拿着涂改得已面目全非的鉴定报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才意识到被骗了。这三天时间,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以便搭起更高、更冰冷的墙!
谈判的过程,就像个粗壮的汉子对垒营养不良的柔弱少年,他们坐在谈判桌上继续公然涂改着他们觉得不合适的地方,边上坐着那个姓李的警察。
“要相信组织,”他还是那句话,“不要讹诈医院,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
姚若夏很难想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师不是说作弊,还有那些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吗?可为什么那些看起来慈祥亲切的叔叔阿姨,可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欺骗对付他们这对羸弱的父女?他们就像狂风暴雨中一片小舟,除了坐在那儿祈求命运的眷顾,再无计可施。原来黑白可以颠倒,是非可以不分,这原本只是个人道德的败坏,可如果对方手里握着公权力,就会像一把把杀人的斧头,砍向毫无还手之力的生灵。
难道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吗?姚若夏感到很愤怒,她还感觉到父亲也很愤怒。
那天晚上,父亲偷偷潜入了医院,他知道医院的财务科在哪儿,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赢得一个未来。财务科在四楼,当她得知父亲从四楼被邓伟失手推下来、不治身亡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记住,你的父亲不是小偷,我也不是凶手!”在事后唯一一次的见面中,李姓的警察拷走了邓伟,邓伟对姚若夏说道。
姚若夏自始至终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都是真的。但她知道邓伟才是唯一的好人,他的眼神如此清澈,犹如夜空上的月亮,照亮漆黑的夜。
她进了孤儿院,一个月之后一对中年夫妇把她收养了过去,他们坐船坐车,去了遥远的另一座城市。
那对中年夫妇视姚若夏如同己出,现在的这个名字就是他们起的。他们像真正的一家三口那样活着。姚若夏的养父是当地民政局的干部。
“我不想再留下过去的任何痕迹!”姚若夏的这个理由,自然迎合了继父继母的心思。他们帮她改掉了一切,改掉了出生证明,改掉了户籍,改掉了乡音,改掉了发型,甚至在成年之后,姚若夏还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不过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因为不管现如今的姚若夏变成什么样,可当年的邹萍一直没有变。仇恨的情绪一直深深地埋在心里,等着一天喷薄而出!
早在十五年前,仇恨的种子就已经被深深埋下,十五年前的邹萍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间其实就是一片丛林,丛林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要想不成为猎物,就要变得强大,还有无情!
从那时起,她就有了自己毕生的目标,除了为此奋斗,别无选择。滚烫的热泪在姚若夏的脸庞上,冰冷,风干。她又恢复到了冷酷。她站起身来,走在那条漫长的路上。医院就在前方,自己的目标和终点也在前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困惑着姚若夏,“我爱李从安吗?”
第十九章 下不下手?
消毒水的味道和生命的肃穆迎面而来,姚若夏进了医院大楼的门。和上次一样,她顺利地夹杂在人流中,溜进了大楼。保安的脸上依旧笑容可掬。大厅正中央的那口挂钟,仍然准确无误地计算着时刻。姚若夏要把时间定格,要把时间定格在几个普通人的永恒之中。这无法改变,从自己为此做了第一件事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姚若夏深呼一口气,走进了往上的电梯。
电梯门上那红色的数字,像是生命的计时,冷静无常地等待着最后的结局。她显得异常冷静,仿佛是去完成一个光荣的使命。
电梯门在最后合上的那一刻,伸进来五根手指,两位年轻的护士赶在最后时刻上了电梯。“1488病房的那个病人醒了没?”其中一个问道。
“醒了,”另一个说道,“昨天就醒了,我待会儿送早饭过去。”
“你可得悠着点,听说那是公安大学校长的老婆!”
“是吗?”年轻的护士惊讶地问道。
姚若夏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电梯到了13楼之后,她最终没有出门,而是重新关上,来到了上一层。
1488,姚若夏默数着门牌号,那里也站着一名警察,姚若夏没见过他。不过这不重要,她只是想过去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李从安的母亲半躺在床上,看着前方,气色很不好,姚若夏经过,从门上的窗户瞥了一眼,她的心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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