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值得白素梅铤而走险?肖海清想到了网上那封“信”,“信”寄到了白素梅的手上,她要替邢越旻去“赴约”。
为了儿子可以做一切的母亲,会在什么样的地方见这样一个特殊的人?如果白素梅真的有别样动机!
肖海清的答案是那家已经倒闭了的纺织厂,白素梅就是在那儿和邢越旻的父亲开始的。一切幸福的开始,也是一切悲剧的终结。白素梅落网了,现在躺在医院,姚若夏获救了,或者说她也落网了。
刑警队里没有破案后的喜悦,也没有人敢跟李从安说话,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一提起这个案子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似的。
姚若夏不肯见李从安,甚至连她认识的人都不肯见。她的养父母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千里迢迢赶来这座城市,已经在宾馆里住了一个礼拜了。
李从安去见过他们一次,她的养母已经快崩溃了。“怎么会这样?你帮我带个话,就说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事,我们都会原谅她的,”她的声音弱了下来,“告诉她,妈妈怕她冷,把衣服都带来了!”
可姚若夏何尝又会见自己呢?
是另一组同事对她进行的审讯,姚若夏供认不讳,交代了自己谋杀刘一邦的事实:在万吉朋一家三口不在的时候,敲门进了刘一邦的家,然后杀了他,留下了陷害万吉朋的线索。李从安父亲那几宗事件,包括医院里的那些勾当,也是她干的,那个度假村是她观察很久最终选择的。她还跟办案的民警说,靠近李从安是有预谋的,从一开始就把李从安作为自己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这个计划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她计划了十五年,带着仇恨走完了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少女时代。
由于姚若夏供述了十五年前那起不明不白的案子,公安局重新组织了人力进行复查,经过一段时间细致缜密的调研,最后以证据不足,翻了邓伟的案。在对邓伟的询问中,李从安申请了旁听,邓伟说:“不招就不给饭吃,不让睡觉,拿烟头烫,一直跪着,还无休止地打我,我记得有个姓李的警察打得最凶!”
李从安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的心里很难受,在审讯技巧真正成熟起来之前,还会有多少屈打成招的案子出现呢?
媒体对邓伟进行了采访。久久在社会最底层艰难活着的邓伟,在镁光灯下局促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多大领导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的案子最终被翻过来了,你最想感谢的是谁?”记者热情地问道。
邓伟想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说道:“感谢政府,感谢党!”生怕自己在镜头前又说错了话。
政法委书记接过话筒,熟练地说:“在党的领导下,我们法制改革已经取得长足的进步,随着民警思想品德、素质教育的加强,相信这样的事儿,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啦!”
李从安默默走出了现场。
这是一个社会走向文明所要付出的代价!作为一个国家公务人员,他不愿意用这样高屋建瓴的话,来自我原宥。那些大人物口中所谓的“弯路”或者“必要的牺牲”,却成了普通老百姓心中永恒的痛。
父亲被隔离审查了,目前见不着。李从安搬回了家,陪伴刚刚出院的母亲。期间局长找他谈了一次话,问:“在你父亲的问题上,你有什么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
“相信组织吧!”李从安想起了这句话。他出了局长的办公室,只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够用“相信法律”来代替现有的说辞。
趁着有空的时候,李从安去找过一次邓伟,代表父亲道歉。邓伟的国家赔偿正在申请中。
“有了钱,谈个恋爱吧!”李从安尽量不让气氛尴尬,他看见邓伟床上原先的那本《绿化树》已经换成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邓伟想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苦笑:“上了年纪,也就不想这些事儿了!”
李从安感到一阵心痛,“上了年纪”的邓伟今年四十三岁。
邢越旻醒了过来,在医院默默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谁也不知道这个现在应该代表桐州大学参加计算机竞赛的少年,心里在想着什么。不过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叫姚若夏,邢越旻以令人吃惊的沉稳,向人们昭示着什么叫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于医院的墙上,一遍又一遍沉默地刻着姚若夏的名字。
对于邢越旻的行为法律界人士正在热烈地探讨。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新闻及各类法制节目也纷纷闻讯而动,因为此案错综复杂,又极具传奇性,收视率在各大电视台民生节目排行榜居高不下。
人们在哀叹欷歔中继续着自己的生活。邢越旻只是一个佐料,填补他们无聊生活的一道小菜。
贺北光也获救了,根据姚若夏提供的地址,警察找到了被捆绑起来的贺北光。拘禁了数日被解救后,他显得有些憔悴和显而易见的好心情,还颇具文采地讲述了自己与姚若夏惊险的历程,所述的细节,基本与姚若夏的供述吻合。贺北光后来找过一次李从安,双方的谈话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不愉快的话题,但最终这顿饭还是吃得很沉闷,因为两人都发现,除却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基本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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