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说,衣婆婶开心地『呵呵呵呵』笑了起来,『他们真是太像了。』
『老师吗?和谁像?』
凛问,衣婆婶一脸回首往事的表情,瞇起眼睛。
『我是说韮泽先生,他也经常这样,坐在这里怔怔地喝茶,一旦想起什么事就往外冲,有时候还会和旁边的人热烈地讨论一些难懂的事。那种类型的人可能都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真备应该不太一样。
『真备先生到底去干什么了?后面只有老房主的房间和寺院而已。』
『我们也不太清楚……』
嗯?不对啊。
『后面?真备是从玄关冲出去的,说出租车会在山路中途和他会合。』
『不是不是,是在那之后。』
『之后?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他不是经过宿房跑到后面去吗?我看到他从那里的窗外经过。』
『──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衣婆婶身上,衣婆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四个人一起冲到走廊上,匆匆穿好鞋子,争先恐后地冲出玄关,跑向宿房的后方。
『你朋友到底在干什么?到底去了哪里?』
竹梨刑警沿着宿房的墙壁奔跑的同时,叹着气问道,这种事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能向他欠身道歉。
我们走进两侧种着白色日本山茶花的小路,中途往右转就是松月老房主的小屋,直走就是前往瑞祥寺的山路。
『啊,老师的声音……』
凛停了下来,我们也踉跄着停下脚步。
『只要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其他事我不会多问。』
声音从小屋的方向传来,我们立刻奔向那个方向。真备的背影出现在像神社正殿般的平房建筑门口。他不停地对着紧闭的拉门鞠躬。
『真备先生,你──』
谷尾刑警的话还没说完,真备立刻回头看着他。
『如果你现在阻止我,可能还会有一个人没命。』
『没命?还有一个人?啊?』
真备再度看着拉门,对着看不见的对方鞠躬。
『拜托你,请你把二十年前的事告诉我。』
一阵寂静后,拉门里传来一个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
『我已经说了──外人不要插手。而且,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使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也和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如果我的想法没有错──』
一阵冷笑声打断了真备的话。
『你的想法?你不是在研究幽灵的事吗?你懂什么?』
两名刑警转头看着我,同时挑着眉毛问:『幽灵?』他们似乎仍然以为真备是佛像研究家。
『我当然知道。』
真备镇定自若地回答,然后,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二十年前,从瑞祥房失踪的并不只两个人而已──我没说错吧?』
松月老房主没有回答。
『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吧?应该还有一个男孩──茉莉小姐应该已经怀了一个男孩。』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吱,移动的短促声音。有人慢慢靠近拉门内侧,终于有一扇门打开了──
『──你到底是谁?』
坐在轮椅上的松月老房主出现了。
真备抬头挺胸,直视着对方。
『一个研究幽灵的人。』
那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真诚话语。
松月老房主一动也不动地瞪了真备足足有一分钟,干涩的双唇终于叹出一口气。
『──真有趣。』
然后,他半闭着双眼,摇了摇头,似乎下了决心。
『你说得没错,在茉莉和隆三失踪时──茉莉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男孩,那是隆三的儿子。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努力克制,才忍住没有叫出声音。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和我有相同的心情。
『是茉莉小姐告诉你的吗?』
『没错,是茉莉告诉我的。那时候,我们面对面,刚好是像我和你现在的位置,她那时候的肚子还没有很大──她说她的月事没来,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对她说恭喜,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真备无言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注视着松月老房主的脸,等待他的下文。
『茉莉对我说,她爱隆三,想和隆三结婚。我同意了,因为我之前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他们的关系,所以,我毫不犹豫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但是──』
松月老房主停顿了一下,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我提出一个条件,她肚子里的孩子要继承瑞祥房。』
松月老房主要求韮泽和茉莉的儿子成为第七代松月。原来如此──松月老房主的儿子第六代松月膝下无子,这个条件很合情合理。要求有血缘关系的子孙继承历史悠久的造佛工房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茉莉听我这么说,表情立刻沉了下来,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我告诉她,不用急着回答,她可以回去好好思考。茉莉一言不发,只是拚命点头……』
一阵风从山上吹来,松月老房主拉了拉弁庆缟的和服。
『之后,我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只是等待茉莉或是隆三来找我谈。茉莉整天都愁眉不展,好像很烦恼。隆三在工房内不和任何人说话,闷着头雕刻佛像。他的神情──该怎么形容──对,简直就像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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