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很好,老兄下车。”巨宏奇不知就里,被曲江河推到树下,还没等他说话,那杆猎枪已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你疯了?!”巨宏奇吓坏了,用颤抖的声调发问:“曲江河,你要干啥?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你也懂得什么是犯罪?”曲江河鄙夷地盯住对方,将枪管搁在他的肩头,缓缓地把对方按坐在突起的树根上。“今天请你到这儿来,主要是咱兄弟俩好好交交心。整整六年了,今儿要有个了结。”
“你要我说啥?”巨宏奇惊魂甫定,佯装糊涂。
“赵明亮是怎么死的?他去省城找了谁?你为啥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他说是受了威胁,想寻求你的保护,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给了他。你个王八蛋,把我骗到这儿,就为这点儿屁事?!”话音未落,巨宏奇右肩立刻被枪筒震了一下,疼得他龇了牙。
“说!那天抓邱社会,是不是你捏的点子,叫赵明亮点眼?”
“江河,都怪你老兄有眼无珠,让这小子哄了,给你惹了麻烦,我帮你澄清行不?”巨宏奇看看四周昏暗下来的光线,方知今天曲江河来者不善,软了下来。
“那好,我来问你。”曲江河打开录音机放在车边,“为啥下那么大的工夫讨好我?又是送钱又是送车,是不是为了透水那件事?”
“你完全误解了,那次出事,我赶到时是第二天,现场已经作了应急处理。我当时就批评了孟船生,可是事后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啊!”
“好哇,老巨,我就不信天下有捏不软的红薯!今儿咱再共同上一课,可不是政治课,因为这门课你在党校玩得滚瓜烂熟,你缺的是科普知识。”曲江河说着,朝他头顶抬了抬枪。
巨宏奇的视线沿着曲江河枪口所指的方向仰了一下脑袋,头顿时嗡的一下涨大了。原来大树杈上悬着一个黑糊糊的野蜂窝,成千上万只野蜂正在钻进钻出,有几只正在他的头顶盘旋。他下意识缩了脖子,惊恐起来。
“你想干啥?”
“别急,耐心听我讲,这种蜂叫霸王蜂,俗称‘傻子爷’。被它蜇了之后,不出十分钟,毒性发作,人就全身麻痹,想动也动不了。如果它们对你兴趣大,再待半小时,你这百十斤就交代了。”曲江河用另一只手弹出烟点着了,不紧不慢地吸了两口,“至于这‘傻子爷’的俗称嘛,也很简单,被它们蜇过,时间长了,即使侥幸活命,也会成了电影《追捕》里的横路静二,会使你了却今生一切烦恼,忘却一切记忆。”
“好哇,曲江河,你身为执法人员、公安局长,逼供诱供,执法犯法,害死了我你也逃不了干系!”巨宏奇强作镇定,但声音里含着哆嗦。
“你太幼稚了,今天咱们是打猎,野蜂下来时,我可以穿上防蜂衣裤,撒开了让你跑,你是在走失时遭遇野蜂袭击的。我实话告诉你巨宏奇,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今天不说实话,咱俩谁也不要想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江河,当时井下是有人跑了出来,可听说被他们灭口杀掉了。”
“谁杀的?”
“邱社会。”
“矿井里到底有没有死人?”
“我真的说不清,赵明亮当时知情,也被他们灭口了。”
“还有谁知情?!”
“赫连山和柯松山,赫连山炸死了,柯松山被抓了起来。他们已经开始对我下手了,你知道不?!”巨宏奇说着竟呜呜大哭,鼻泪齐涌,“他们大白天开枪威胁我,我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巨宏奇说到伤心处,竟抓住手边的青藤嚎啕起来,随着身体剧烈抖动,青藤叶子被扯得沙沙直响。
“没有想到啊,他们杀我,你也要杀我,我两头都不是人哪。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职业道德?讲不讲天地良心?”巨宏奇以守为攻,这一哭倒稳住了神儿。
“你还谈良心,巨宏奇,这几年你钻窟窿打洞,入暗股捞了多少好处?!为了自己的政绩形象,你被孟船生牵在手里,做了多少坏事?!我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提拔了赵明亮?”
“他抢险有功,有考查测评材料,是按程序办的啊。”巨宏奇已经完全松弛下来,他知道曲江河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放屁!他参与大猇峪案件,有据为证。我已经通过当年参加干部考查的同志了解过,他的测评票排在倒数第二位,根本没有入围资格,是你给做的工作!”
“是我失察,是我他妈的官僚主义,该负全部责任。我已经向组织上写了检讨……”巨宏奇目光游移,早被曲江河看在眼里。
“好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曲江河铁青着脸,慢慢退回到悍马车边,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把枪口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巨宏奇暗自松了口气。
“巨宏奇!”曲江河突然提高了嗓门,把枪指向蜂窝,“一切到此为止,兄弟要看你这条硬汉子是真货还是水货!”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响,随着那枝枪管中喷出的蓝雾,一团乌云似的恶蜂从天而降,一阵盘旋俯冲,发出了吓人的嚣叫,向巨宏奇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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