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士贤面无表情地在王保的对面坐了下来,并将记录放在桌子上。
王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无论谁在一大清早看到一个死人,脸色都不会很好看的。他略带哆嗦地问邵士贤:“警官,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了?”
邵士贤:“你马上就可以走,不过我看了你的笔录,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他的车子是发动着的,还是已经熄火了?”
这个问题有些出人意料,当场把王保给难住了。他费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过了很久才说:“这个我实在是没印象了,只是隐约记得车子的灯是亮着的。”
邵士贤问:“你有没有动过死者的尸体?”
王保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当时吓都吓死了,怎么可能去动尸体?”
“尸体从一开始就是坐在驾驶室里的?”
“是的,就是坐在里面。”
“然后你就报警了?”
“这个当然,我是在第一时间里报警的。”
王保如愿地离开了。
邵士贤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后,一名警员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进来。
“队长,这是张光业的妻子袁霓。”
袁霓很纤瘦,一张本来非常有风韵的脸现在变得惨白不堪,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地披散在两边。她刚才已经认过了张光业的尸体,显然受到的打击不小。
警员退了出去,邵士贤让袁霓坐下,然后开始询问:“昨晚张光业出车前,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提早吃了晚饭。然后泡一杯茶,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看电视。差不多六点的时候,白班的老王把车子送了过来,他就下楼走了。”
“他没说过什么吗?比如有人订他的车,或者要去接某个客人什么的?”
袁霓想了想说:“没有。”
邵士贤问:“张光业的心脏有问题?”
袁霓点头:“他的心脏一直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稍微有点激动的事情就会觉得心慌气短。而且最近好像越来越严重,好好地坐在那里也会突然开始心绞痛。我一直和他说医生开的药要天天吃,急救的药要随身带,可他就是不听,我就担心他早晚哪天会出事。昨天晚上他走得急匆匆的,连那块护身玉都没戴,想不到就……”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邵士贤递上了一张纸巾,等袁霓的情绪稳定了一点,继续问:“他车开得稳不稳?”
袁霓叹了一口气:“唉,他开车属于冲的那一种,有一点小空子就要钻,总是喜欢和别人抢。”
邵士贤问:“张光业平时的性格也是这样?”
袁霓:“这倒不是,他平时一直老老实实的,可一上了车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也没什么嗜好,就是话比较多,总爱讲别人的闲话。人缘也还算可以,还有几个老酒友……”
“他心脏病这么严重还喝酒?”
“有什么办法?我要是不让他喝,他就要和我吵,一吵起来额头脖子上青筋全都爆了出来,我看了都害怕,只有随他去了。不过他每次喝得也不多,意思到了自己就会停下。”
“他的心脏病是在哪家医院看的?”
“中山二院。”
“你刚才说他有一块护身玉?”
“这是在佛金寺马师父那里求的,专保出行平安。他天天在外面跑出租,难保没有磕磕碰碰的事情,所以我们就去求一块护身玉,想保个平安。”
“昨天张光业出车没戴玉,所以就出事了?”
袁霓又失声痛哭起来。
邵士贤问完了该问的话,让袁霓离开了审讯室。他一个人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根据眼前的一切资料来分析,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起凶杀案。情况更有可能是张光业开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比如行驶在前方的车辆忽然变道,又或者是从马路边冲出一个人,让他的心脏受到了刺激,在急刹车后突发了心脏病,最后因为没有带药而当场死亡。
“说不定连突发事件都没有,他开着车突然觉得心绞痛,停车后就心肌梗死了。”邵士贤越想越觉得无聊,好不容易有个案子可查,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不过他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就作出结论,一些细致的调查还是必须的。
他站起来,先找副手杜廉到中山二院,去看看张光业的心脏是不是真的像袁霓说得那样脆弱不堪。然后叼了一支香烟,上网查出佛金寺的地址。
佛金寺就在城西,距离警局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它历时千年而香火不断,深黄色的围墙已被熏出了焦黑。寺中的一器一物都显得异常古朴和庄严,袅袅梵唱自大殿盘旋而起,似乎正在感化着周旁的一切。
就是如此悠久壮观的一个地方,却有着一扇与其极不相称的小门。
小门又低又矮,乌青色的门框只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而行。而一块同样很小的匾额挂在门楣上,上面写着“佛金寺”三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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