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母亲的眼睛里偶尔会流露出温情和善意,她会伸出手抱住自己,会把自己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虽然这种温存很短暂,却让岩石铭记于心。是的,母亲经常打骂自己和奶奶,说他是冤家,说这一切都是他害的,说这个家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了岩石,为了她的亲生儿子,母亲不再想着逃走,因为这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几十年的怨气却无处发泄,她恨,她痛恨每一个人,甚至对岩石也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恨,则是因为孩子绊住了她的腿,她的心……所以,她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展现在岩石面前的母亲,有时候慈爱,有时候凶狠,有时候却透着可怜。
她的内心在做着挣扎,她痛苦了半辈子,却还是被岩石拴在了这个古老的寨子里。
看到岩石如此,栗裕非常伤心。但随即她的脸色却变了,并轻轻摇头:“虽然是我们买了她,也把她强行留到了这里,但她却害了我的儿子,是她!是她把我儿子变成了这个模样,所以她死有余辜……”奶奶切齿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气。
岩石的心顿时一沉,悲伤和疑问一起涌上心头,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但,栗裕的记忆却再次回到了从前,当孙子岩石慢慢长大时,她的儿子松果却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他容易激动,容易发怒,甚至还做出了许多更加疯狂的行为……有一天没看住,松果差点跌到山底的万丈深渊;还有一次,松果竟然和寨里的狗抢食吃。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疯疯癫癫,行为越来越古怪,栗裕心急如焚,她偷偷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她发现,自从有了岩石后,这个买来的媳妇不但安顺许多,甚至还会体贴丈夫了。每当晚上的时候她会帮松果泡上一壶茶水……刚开始的时候没觉得异常,可眼瞅着儿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栗裕便偷偷跟踪媳妇,看她究竟捣什么鬼?
又到了傍晚时分,岩石的母亲出门了,栗裕慌忙跟了出去。自从生下岩石后,这媳妇安分很多,也不想着跑了,所以栗裕已经允许她出去走走,或者跟着一起下地干活。这会儿见媳妇出去,她也慌忙追了出去……
媳妇越走越远,后来竟然上了山坡,弯着腰似乎在寻找什么药材?过了不大一会儿,只见媳妇的脸上现出喜色,并从地上拔出几株很特别的草。栗裕定睛一看,差点吓昏过去,原来媳妇拿的是疯草!
这种植物高约45公分,具有易变的长毛,蕨状叶,豆状花穗。据说这种草含有一种毒素,会影响肌肉的控制,产生狂乱行为,视力障碍,有时还会致死。因为以前有牛误食过,曾经产生过疯癫的行为。这种草有着可怕的传说,很多人视它为瘟疫,甚至都不敢靠近它,自己的媳妇怎么会特地寻找这种疯草?
带着疑问回到家中,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天擦黑的时候媳妇慌慌张张回了家,并把藏在怀里的疯草拿了出来,悄悄躲到暗处捣成汁液,最后放入儿子经常泡水的茶壶中……
栗裕看明白这一切后顿时呆住了,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好好的一个儿子被媳妇害成这样,真是欲哭无泪。她正想上前和媳妇理论的时候,却听到栅栏外传来一阵阵的惊呼:“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栗裕的心一沉,慌忙跑了出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向前跑,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那人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嘴里还“叽里咕噜”地乱喊乱叫。栗裕差点昏厥过后,那不是自己的儿子松果吗?就在刚才,松果又犯病了,他拿着木棍死命去追打村里的一头牛,正好被小山的父亲发现,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松果有蛮劲,又是在疯癫的状态下,所以误伤了小山父亲,现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寨里人一看出了大事,慌忙报告给了族长,他顿时召集年轻的壮小伙帮着追松果,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后才终于将他制服。
寨里的人将松果五花大绑后,要将他扭送到镇上派出所。栗裕出现了,她突然跪倒在全寨人面前:“求求大家,求求大家放过我的儿子吧,我给你们磕头,我磕头……”看着栗裕的额头鲜血直流,寨里的人不禁动容。
恰在此时,小山父亲醒了过来,原来刚刚只是被击昏了,并没有生命大碍。
毕竟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寨里的人,大家看到栗裕这样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小山的父亲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头部,恨道:“如果不把松果扭送到派出所,这寨里早晚要出人命,到时候谁来负责?栗裕,你儿子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拦着是在害他啊,倒还不如把他交出去的好。”
栗裕听了这话,顿时跪爬着到了小山父亲的跟前,哭着喊道:“我求求你,求你就饶过他这一回吧,以后我会好好看着,再也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小山父亲沉默,寨里的人全都沉默了,甚至连族长都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岩松果已经变疯癫了,他留在寨里早晚是个祸害。
这时远远走来一个人,她就是寨里的神嬷嬷。迈步上前先扶起了跪着的栗裕,然后又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事情经过,听罢她转头看着栗裕:“妹子啊,松果留在村里的确不是个办法,这样大家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再说了,这寨里四面环山,如果哪天稍不小心……哎,后果不堪设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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