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这重量提醒她仅有的清明,也许就是因为她还深深爱着圣,虽然也越来越不敢见他。
他的强光让她无法直视,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像是酷刑。像是点燃灵魂的业火,从里而外的灼伤。
十三夜开始磨刀,一把漂亮的小匕首。总有一天,她会用上的。终止可怕的事情...或是成为可怕的开端。
战争没有结束。她模模糊糊的想着。或许对她而言,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
终于,一切都就绪了。
她写了封信给圣,邀他来吃晚餐,让所有服侍她的仆人放假。然后洗了个很热的热水澡,享受的瞇上眼睛。
从浴池里起身,欣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第一次所见般。缓缓的,她开始化妆,纯熟的像是做了几千次。
微偏着头,她看着镜中的脸,一半的脸在笑,另一半的脸却流下眼泪。她用指腹轻轻的拭去,谨慎的不弄坏她的妆,然后送入绘得丰艳的唇中。
苦涩的咸,却带一点脂粉的甘香。
她不在意这一点点不平衡,这是小事。很快的,不平衡就会消失。摸起那把精致的小匕首,插在大腿的刀带中。刻意挑件纯白的低胸礼服,一个小时后,就会有艳丽的红增色。
一一点上餐桌上的蜡烛,这或许就是所谓古典的浪漫。在妹喜身上是得不到这种享受的...她太狡猾、污秽而贪婪,难以驾驭。
不像现在的宿主。这么简单、纯真,容易被伤害和吞噬。
走到书桌前,几封漂亮的信静静的躺着。她不喜欢e-mail,而喜欢这种可以摸到文字的感觉。优雅的用裁信刀划开信封,静静的读着。
有个政党邀请她入党,并且声明会保她上总统宝座。人类真可爱...心思浅得跟个碟子一样,一目了然。全世界的女英雄成了国家领袖,这小岛的国际地位当然一飞冲天。
也罢。小国要治理得宛如天堂容易点,也更容易得到尊敬和崇拜。踏着这个国家当第一阶,她大约可以往上爬上去,直到顶端,掌握一切,成为神。
统治所有的「有」,还是唯有「无」。
她不急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先看看有没有更有利的条件。然后她摸到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却惨叫的甩开。那个纯白的信封涌出乌黑的文字,让她的左手发黑。
正要推倒烛台烧了那封信,她的右手却不听话的抽出匕首,划破了信封,那张普通的信纸飘飞起来,并且滚出一颗玉石,紧紧的抓住她的视线。
每个人都有个真名。而十三夜的真名由玉石组成。王琬琮,从姓到名,每一个字。
「让我为妳说个故事。来寻我。」
十三夜大梦初醒的看着手里的匕首,和乌黑的左手。她头痛欲裂,细微的喃喃突然高亢到几乎爆炸,她有一小段时间陷入全盲和全聋中。
她痛苦的大叫,抓着匕首想送入咽喉好结束这种悲惨。但文字化成语言,穿透这些惊人的噪音,低低的说,「让我为妳说个故事。」
疼痛渐渐褪去,她的右手一片濡湿。为了阻止自残,她用右手抓住刃身,鲜血不断的滴下来。
他回信了。她不断的吸着气,闭着眼睛想忍住潸然的泪。他回信了。在我几乎杀掉圣或杀掉自己的时候,回信了。
左手的乌黑蔓延到肘弯,然后顽强的停住。
「妳不想听?」十三夜自言自语的,「但我想听,我很想听。」
试着妖化,但她的身体强烈抗拒。不要紧,那不要紧。不能飞,她还能走,还可以开车,把自己撞死,或到目的地。
就算是用爬的,她也要爬到那个人的面前。
因为...他要为我说个故事。
第十章 远扬
当她像抹幽魂般出现在精神病院的雪白病房时,眼前这位瘦弱的作家却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
低语绵绵,细浪似的退开。房中看起来只有两个人,但她下意识的知道不仅于此。她缺乏看到人魂的能力,但可以感受到一点点。
或许什么都吓不到他了,那个名为姚夜书,却从灾变中存活到现在,长生不老的发疯小说家。
「我收到你的回信。」她声音粗哑,美丽的晚礼服已经破破烂烂,沾满血污。这不是趟愉快的旅程,能够走到这儿除了意志力,还有不可遏止的怒气。
够了,真的够了。让这一切都个结局吧。
姚夜书放下书本,却只微偏着眼睛看她。眼白带点血丝,疯狂的痕迹。
他咯咯的笑起来,无人的幽室骚动战栗,连十三夜都得抓紧前襟才勉强提得起勇气,不转身逃走。
「无的克星却被无附身,该说无很聪明,还是我的亲戚很笨呢?」他淡淡的问。
隐隐的怒气翻涌,不可遏止。「...这种宿命,又不是我想要的,又不是我想要的!」十三夜怒吼,所有理智都消失无踪,被暴虐彻底统治。她扑上去掐住姚夜书的脖子,膝盖顶着他的胃,右手举起匕首。
就在她即将把匕首插入姚夜书眼窝时,挂在颈上的十字架映着月光,闪烁了一下。她吸气,颤抖,泪下,将匕首扔得远远的,掩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跪倒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
姚夜书躺在地上,平静的回答,「我想知道妳还有没有救,值不值得听我的故事。」
52书库推荐浏览: 染香群蝴蝶se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