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心来坐在桌前,壶里的酒浓香扑鼻颜色碧绿,上好的竹叶青。不过他没有马上就喝,而是从发簪中抽出一根银丝,在菜和酒里试了试。
等了一阵,银丝依然光亮。慕容雷笑了一下,哼,看来老庄还不敢对我下毒。
他先饮一杯酒,然后用铁木筷子夹起菜来。如果有人在他面前看他的吃相,一定不会有人以为他真是个穿粗布衣服的普通人,而应该是位翩翩风度的贵公子。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才是本质。
吃到七成饱,他起了身,想找点水喝。可刚站起,腿就像被人抽掉胫骨一般,软软的。他失控地向后倒了下去,视线最后一次扫过桌面,那双漂亮的铁木筷子有一条轻易不会发现的小槽,里面还嵌着一丁点颜色鲜艳的东西。
他有些不甘心地躺到了地上。不久,就闭上了眼睛,那腿上绵软的感觉,正逐渐蔓延开来发散到全身。
(7)矮子里的高子
四姨太发丧前一天,一群侏儒来到了庄家。他们个个披麻带孝,红着眼睛,是城里最有名的矮子孝子班的。若是寻常人家没有子嗣也不过请两三个孝子哭丧,庄家财大气粗,一请就是全班人马。可以预见,明天的丧事一定会很热闹了。
整个孝子班所有矮子都是一副天生的哭相,即使不哭的时候,也会让人感觉到气氛凝重。唯独他们班主秦夜,一天到晚都是笑眯眯,好像天生就从来都没有哭过似的。当然,他去结算工钱的时候会笑得更开心。
现在,他正在庄家老爷面前笑着,牙像骨头一样白。
秦夜身后是一群侏儒,他站一群矮子中间好歹也算是个高子,不过他不是侏儒,而是个少年。能做一群大人的班主,即便是个少年,定有有过人之处。他伸手接过庄老爷递来的一张用白纸包着的银票,是定金。众矮子集体唱了个诺,算是道谢,庄老爷挥挥手,他们就退出了门。
秦夜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他顺便把门给关上。庄老爷望见,两扇门中间的秦夜的脸,慢慢收起了笑容。大概没有人见过一个少年这样的表情,庄老爷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想再唤回秦夜来问问清楚。可一开门,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庄老爷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吟半晌,世上轻功至此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他关上门,破例还没天黑就把‘虎聚青山’取了下来,望着空空如也的白玉小盏,还有那只牌位上体内闪着异光的壁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总归是来了。”说完,他动手掰下了壁虎的头,用一根绳子穿好,挂在了胸前。
窗外,绣儿的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是管家赵严。管家把绣儿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讲了件天大的事情。绣儿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禀报老爷。
她敲了敲门,“老爷,有件奇事要告诉您。”
庄老爷过了一会才开门,脸色些许不悦,“什么事?”
“管家说,今早有人看见四姨太在临城白家银号里取走了庄家帐上五万两银子。”绣儿年轻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语气也是和她身份不般配的沉着冷静。
“知道了。”庄老爷微微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些,“不要声张,银子的事我自有分寸。”
(8)棺材
下午,管家陪着庄老爷去了临城。
绣儿比平时提前了不少去小屋送饭。天色尚早,她站在院子外面等人。直到第三颗石子被她踢进树洞,那人才从树上跳下来。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轻功,连我都没有听出你早就来了。”面前这个人身高比她还要低半个头,她俯视着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秦夜亮了亮背后的一把手斧,两人进了院子。
天有些阴沉,似乎又要下雨,风里夹杂着些许不知何处飘来的腥气。秦夜把手斧拿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斧头,虽然体积不大,但功能很多。秦夜用斧子上面的起子把窗户上封木板的钉子弄松,朽木轻易就卸了下来。
小屋里进入自建筑封顶后的第一道光线。太阳已经不甚明亮了,只剩下模糊的一团,那屋子里面依然看不太清。秦夜卖力地干着,不多时便把所有木板都卸了下来。
他们还是进不去。木板的后面还有一层铁条铸成的栅栏。
“他娘的,真能折腾。”秦夜忍不住骂了一句。
绣儿也急,她递给秦夜一方丝巾。斧子上面有柄折叠小锯,秦夜直到两只手都麻了,才卸下两块铁条。不过已经能让他们二人进去了。
绣儿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嘣嘣地跳,她的手有些略微颤抖,在食盒最下面翻出一个火折子和蜡烛。不知道为什么,绣儿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东西在这间屋子里面盯着自己,而且是从四面八方地盯着自己,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不是人的话,莫非是鬼?
那微弱的亮蔓延开来,秦夜举着蜡烛朝周围张望了一下。模糊中只看见整间屋子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正中间的一口棺材。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口棺材上面。
这可是口上好的棺材,金丝楠木,据说,这样的木头一斤值得上三斤银子,尸体放在里面千年不腐。可这口棺材,里面躺着的那个人还和当初一样吗?秦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52书库推荐浏览: 何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