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大名,杨建平倒是认得此人,虽然交往不深,但比点头之交要强。
“你师傅身上的伤是那天白天跟人切磋武功留下的吗?”
大双在椅子上把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脸憋得通红,半天不说话。
“你干嘛呢?老母鸡抱窝啊?你别想给我瞎编胡造!”杨建平厉声警告道。
大双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哪能呢?这个,咳,咳……”
“我说你‘咳’个什么劲儿啊,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这又不是警察在问话,你担心什么?我是小魏的朋友,是在帮他的忙,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他……师傅他白天没有受伤。体工队跟武术协会那儿只是切磋武功,点到为止,不会受伤的。嘿嘿……”
“你知不知道有哪个女孩跟你师傅来往比较频繁?”
“这个……我不太清楚。”
“平常有没有看见女孩子来找他?”
“我没注意,嘿嘿。”
杨建平翻了个白眼。“是没注意,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我真的没注意,真的,真的,骗你干嘛!”
眼见得再也问不出什么,杨建平起身告辞。
在整个谈话期间,那个弟弟除了给杨建平倒茶、递烟外,只会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搓着手傻笑。
傍晚时分,食堂显得特别的拥挤。杨建平故意挑了人最多、队排的最长、打饭的服务员手脚最不利索的队伍站着。他一边随着人流慢腾腾地往前挪动,一边目光如炬地在人丛中搜索着,不久便发现了他要找的目标。
他一下子窜到了另一支队伍最前边的一个熟人身边,耳语了几句。那人帮他打好了饭菜,递给他。他一声“谢谢”的话音刚落,人已窜出老远了。
杨建平端着饭盆出现在角落里的一张饭桌旁,在一个皮肤黝黑、埋头扒拉饭菜的小个子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这么狼吞虎咽地,赶着去练功吗?”杨建平招呼道。
这位年轻的小个儿男人就是绰号“黑蛋”的庄永心,长得滚圆敦实,个子又矮,皮肤黑漆漆的,“黑蛋”这个绰号对他恰如其分。
他头也没抬,塞满食物的嘴含糊不清地嘟嚷道:“哪有那个心思?师傅还在里面,大家都没心事练功。”
“有你这份忠心,你师傅应该感到高兴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窝火,挺为你师傅着急的,我也是啊。所以,我要你帮个忙,仔细回忆一下,把那晚你们回到厂里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跟我说说好吗?”
“说实话,那晚回到厂里以后的经过,简单的几句话就交代完了,我跟警察都说了。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再说一遍也可以。”
黑蛋咬了一大口三层肉,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我们回到厂里差不多都十一点钟了,因为喝了不少米酒,酒劲儿也上来了,大家只想洗个澡,好好地睡上一觉。大双弟兄两的宿舍先到,他们先离开了。接着我的宿舍楼到了,我也离开了,就剩小四跟师傅在一起……怎么样,对你有帮助吗?”
黑蛋说完,一脸殷切地望着杨建平。
杨建平用力点了下头。“所有的信息都是有用的……对了,你师傅有没有跟哪个女孩走得比较近,或者有没有什么女孩喜欢你师傅?”
黑蛋邹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至少我没看见有什么女孩来找过他,也没有看见他跟什么女孩单独走在一起。”
“你对于他身上的伤有什么想法?”
“这个嘛……那些伤肯定是回到厂里以后才弄上去的,白天我们只是切磋武功,不可能落下什么伤口的。至于说在他身上弄出伤口的人是谁,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怎么会半夜三更又跑去跟人对练呢?这点一直让我想不通。”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黑蛋风卷残云地扫完了碗里最后的一点饭菜后,起身告辞了。这时,肩负重任的杨建平也失去了胃口。他把剩余的饭菜倒入洗涤槽边上的大缸中,胡乱洗涮了一下碗筷,便融入到返回宿舍的人流之中。
透过苍茫的暮色,杨建平分辨出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甩开膀子大步赶上前去,大力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那人惊叫一声,一跳老高。
“干什么嘛?会吓死人的!”那人惊魂未定地望着杨建平,眼珠在他身上滴溜溜乱转。他就是那晚最后一个离开魏河舟的徒弟,人称小四的胡树生。
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叫他的大名。他长得白生生、细伶伶的,跟别人一样每天都经受风雨和烈日的洗礼,却丝毫也不能为他的皮肤增添半点儿健康的、富有男儿本色的颜色。尽管名字中有个“树”字,却没法让人把他跟稳稳扎根在大地上,为人们遮风蔽日的大树联系在一起。如果非要联想的话,至多也只能想到小树苗。
“真吓着你了?不会吧?”杨建平嬉笑道。
“怎么不会?不是刚发生了一起凶案吗?”
“凶手专找女人下手,你用不着担惊受怕的。”杨建平大模大样地安抚道。
“很难说,说不定凶手哪天一不高兴,就转过来找男人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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