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河舟勇斗“母大虫”一事,在清钢厂继续延烧。
人们不断地谈论这个事件带来的启迪,大多数人欣然接受了小魏的说法,认为谢长生是冤枉的----至少在连环杀手这件事上,凶手另有其人,郑敏芝死的太冤了。
这让厂领导非常恼火,要求各分厂、车间的领导要加强职工的政治思想工作,不要进行不负责任的议论。但是事情往往总是你想要禁止什么,人们反而越发对那件事感兴趣,并且肆无忌惮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在阴谋论的原野上纵马狂奔。
钟翰祥决定利用全厂大检修之际召开职工大会。在会上他指出,专案组对发生在清钢厂的系列凶案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并供认不讳,大家就不要再在那上面浪费精力了。他呼吁广大职工要把精力放在本职工作上,为清钢厂夺取新的胜利作出积极的贡献。
他话锋一转,不点名地批评了三零一室的那帮人,指责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严重影响到抓革命、促生产的顺利进行,并警告这些人,如果再发现此类影响大局的行径,便要给予处分。
我爸当场发飚了。
他从会场非常靠后的一个角落里站了起来,激昂陈词。
“我们是在议论,但绝不是不负责任!相反,那恰恰是为了对职工的生命安全负责的表现!前几天发生在近千名职工眼前的一场肉搏战,就是对我们的分析的最好的诠释!象魏河舟这般了得的身手,都只能跟何赛娇打成平手,他谢长生能有这番能耐吗?如果袭击何赛娇的人果真是他的话,第二天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会立马引起大家的怀疑,仅凭厂保卫处就能破了这个案子,哪里还需要一百多号警察在我们厂蹲守半年多!
“大家稍微动动脑子,便不难发现前三起案子的凶手跟谢长生之间的差异。姓谢的身高包括鞋后跟在内,充其量不过一米七十五公分,距离警方判定的一米八零差远了!其次,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右撇子,而连环杀手却是个左撇子!再次,前三起案子的连环杀手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在作案过程中,总是通过凶残地折磨被害人来满足他扭曲的心理需要,他的残忍和无情令正常人难以理解,而谢长生根本不具有那种变态人格!”
我爸扫视着一张张吃惊的面孔,暗自一笑。“我并不是要为谢长生辩护。他伤了人,触犯了法律,理当为此付出代价,但他仅应当对伤害曹福祥一案负法律责任责。前三起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用谢长生来顶缸,天下并不会太平!只要真凶一天不束手就擒,清钢人就不可能有太平可言。凶手还会再次作案,很可能就在最近这一两个星期内,咱们就拭目以待吧!”说罢,不顾台上、台下头头脑脑们发出的此起彼落的呵斥声,扬长而去。
钟翰祥气得七窍生烟,回到家后还在骂骂咧咧、摔东西出气,弄得妻子李丽芳心惊肉跳。
“你这是怎么啦,鸡飞狗跳的?”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钟翰祥气愤地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妻子。
“你不应该给他们乱扣帽子。他们不过是发表了一下不同的看法,又没有恶意。再说了,他们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什么,你居然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那我岂不是在无理取闹了?简直岂有此理!”
“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话说得那么难听!”李丽芳也火了,把锅铲在锅里敲得叮当作响。
“你又不了解情况,胡乱掺乎什么?”
“去你的吧!”李丽芳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扔,一把推开正堵在厨房门口的丈夫,冲进卧室,“嘭”地一声甩上了门。
钟翰祥顿时傻眼了。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自己从未对李丽芳大声说过话,今天居然为了厂里的事,对心爱的妻子大声吼叫,自己到底是怎么啦?
他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丽芳,丽芳,开门好吗?”
……
“丽芳,丽芳,出来吧!你看,都快一点了,肚子都饿了!出来好吗?”
……
“嗨,丽芳,我的好夫人!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火!嗨,我也有苦衷啊……”
他隔着门扇向妻子细细诉说了他的苦衷。专案组一百多号人驻扎在厂里长达半年多,自己不仅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还要不时地嘘寒问暖。生怕照顾不周。虽说王怀书再三提出要跟厂里结算所发生的费用,但他知道清川市穷得叮当响,警方的办案经费少得可怜,再说他们驻扎在这儿也是为了清钢厂的生产保驾护航,自己哪能要他们的钱呢?可清钢厂目前处于负债经营,资金周转很困难,他是有苦说不出啊!
此外,专案组占据了一整座招待所作为大本营,搞得来厂里联系业务的商务人员都没地方住宿。市区的旅社太远,而且不卫生,交通又不方便,只好把他们安排在集体宿舍居住,条件差多了,客人们颇有怨言。
好不容易熬到案子了结了,专案组撤走了,那些可恶的家伙却跳出来惹是生非,不负责任地散布说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他生怕专案组又杀回清钢厂来,自己又要回到先前的噩梦中,所以这两天憋了满肚子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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