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出现一阵奇怪的声音。是桌椅移动的嘈杂声。原本坐在讲桌正前方的藤井洁,突然隔着已成死人的久我丰的桌子,斜斜冲了出来,急袭亚矢子。亚矢子被他一撞,背部撞到黑板。藤井洁顺势,双手掐住亚矢子的喉咙。
“给我死吧!去死吧!死家伙!”
藤井洁的眼睛散发一股妖异感,满脸欢欣,长发散乱着,双手使上了劲。
——低沉的一声枪响!
藤井洁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往后一倒,两手颓然垂了下来。亚矢子右手的手枪发射子弹,打到他的心脏附近。他用左手摸着自己的左胸,有着黏黏的鲜红色液体。他知道自己被打中了。白眼一翻,藤井洁的身体垮了下去。亚矢子冷酷地看着脚边的尸体,又朝右侧看去。想往这里扑过来、却在半途僵住的白柳良成,一个人在坐着的学生前方弯着身子。亚矢子以枪口对准他,同时后退到讲桌的地方,从讲桌里不知摸出什么东西来,轻轻朝良成挥了挥。是弹匣。她以指尖弹出一发子弹,掉到了地上,这弹匣就全空了。良成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亚矢子杀掉负责收取同学手机的田部明久后,曾经更换过弹匣。到那时为止,她开枪用掉的子弹数是八发。虽然弹匣的最大装填量可能比八发还多,但一个人如果要挟持人质,实在不太可能使用已经开过几枪、子弹没有装到满的手枪。一般而言,都会先装满子弹才犯案。只要假想是自己要犯这种案子,就可以马上明了这个道理。至少自己会选择这么做。进太郎、龙彦与直子都是在冷静思考后,才获得这样的结论。藤井洁与白柳良成则或许只是单纯以为一个弹匣就只有八发。即使过程不同,不过大家都获得了相同的结论。新换上的弹匣,夺走及川奈津子、熊谷学、播报员三木公惠等人的性命,又伤了摄影师弦间……在这之前,还杀了坂田谦二与大久保忠教。她对着忠教开了两枪,所以到那时为止,已经用了七发。不久前,她又射杀了根本敏夫。算起来,应该已经打完一排弹匣才对。藤井洁与白柳良成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只要谁的名字被亚矢子看着电脑点名叫出来,无一例外,全都死亡。因此接下来一定会轮到自己!两人因为不够周延的思考,误判当时是绝佳的反击机会,才会采取行动。
——先下手为强!
藤井洁深信不疑,以为手枪里已经没子弹了,才一跃而出。但里头事实上却还有子弹。就这样,他难以置信,不断问着为什么,倒在地上,失去了性命。
亚矢子在以第七发子弹射死忠教后,就已经回到讲桌,拿掉只剩一发子弹的弹匣,换上全新的弹匣了。
良成半笑着。他的嘴里缺了门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食稀释剂还是什么而溶掉了,看来很丑。好不容易,他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话:
“……你太贱了……”
亚矢子只回答了他一句话:
“……你太嫩了……”
枪口轰的一声,毫不迟疑宣告了他的死亡。也是心脏中弹。白衬衫上开出红色花朵的良成,似乎想往后、以手撑住桌子,但终究却撑不住,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亚矢子缓缓把手枪插回腹部,沉着地在电脑上叫出另一个画面,像是在说“这些都是小CASE”。
“藤井洁……白柳良成……真是有缘啊,这两个人常常一起行动的……他们用电话交友骗出一些男生,以暴力把人家打得半死,抢走他们的财物。虽然那些老大不小还毫无警觉心、受骗上钩的男子,多少也有错,但这两人却一直以暴力加害于人。他们凶残的程度,已经超出人类应有的理性。光是要花两个月才痊愈的受害者,就有十八人。现在这些人的家庭,无论在精神上、肉体上或经济上,都因而备受很大的困扰。负责用电话交友把人骗出来的,是岩松由纪江与及川奈津子,她们可以因此分到所获款项的一部分……这两名女学生,刚才已完成紧急处置……”
亚矢子抬起脸,看着学生们。教室后方有谦二与忠教的尸体,以及昏过去的弦间;偏后面的座位,敏夫的尸体趴在桌上;敏夫斜前方,有同样是上半身趴在桌上死去的熊谷学的尸体;亚矢子左脚脚跟旁有三木公惠的尸体,右脚脚跟旁则是藤井洁的尸体;旁边的桌子与桌子之间,是良成的尸体。
“坂田谦二、大久保忠教、根本敏夫、藤井洁、白柳良成等五人,也已经完成了紧急处置……”
亚矢子拿下眼镜,指尖在双眼之间缓缓按摩着。她先是拿出手帕,仔细擦拭镜片,哈了几口气后又继续擦,再就着天花板的日光灯光检查,确实满意后,才把眼镜的带子绑到后脑,重新戴上眼镜,牢牢固定好。在她做这些举动时,学生们只能干瞪眼看着她。
亚矢子全身放松,直直地站着;伸展了几次右手手指后,手又垂了下来。
“大家——不要乱动。”
她只讲了这些话,就陷入沉默。
她想干什么……进太郎凭着本能绷紧神经,两脚使上了劲,同时也稍微把身子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如果接下来要杀的是自己,进太郎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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