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丰还是没有答话。他只像最开始一样,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连直子都觉得奇怪,直盯着他的背后看。
周遭的同学也开始觉得奇怪,看了看丰,又看了看进太郎。教室里充满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久我同学,请坐。”
亚矢子发出干干的声音。丰像慢动作一样,往椅子上坐了下去。丰一坐下去,大家就看得见亚矢子的脸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当丰完全坐定,进太郎和直子总算知道发生什么事。
亚矢子的手里握着一把大大的求生刀,尖锐的刀锋正对着丰。
“开什么玩笑,妈的!”
坐在后方的加纳雅行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亚矢子的眼睛随即往那边看去。同一时间,丰伸出手想抓住亚矢子,但亚矢子的动作更快,右手迅雷不及掩耳,横向划了一下。
鲜血从丰的喉头大量涌出。他啊了一声,用手压住喉头,但血还是从指间往外流,喷到邻座的儿玉秀之脸上,很像小颗金平糖①的图案。秀之维持着原本的扑克面孔,用指尖在左脸上摸了一下,染红了手指。
『①一种糖果,表面有很多的突起小糖粒。』
丰的膝盖跪在地上,头往后仰,猛然倒下。身体一阵阵痉挛好几回后,就动也不动了。以眼睛张得开开的脸为中心,液体从喉咙上大大切口流出来所形成的海,很快越变越大。
邻近座位的学生,个个惊吓到说不出话来,但脸上却又不像是亲眼看到朋友死去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对“死”没有什么具体概念,还是因为太迟钝,他们只露出了“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意外弄丢了”那种“啊!”的神情。
反观亚矢子,虽然没在笑,却显得从容不迫。
回到现实中的雅行,整个脸涨红了起来,失声大叫:
“你这家伙!”
“等等!”
雅行还没来得及听到进太郎的话,往前一踏,事情就发生了。亚矢子用指尖抓着刀,手腕像装了弹簧一样举起来,利落地把刀射出,动作毫不冗赘。刀子一直线飞出,毫厘不差地刺穿雅行的心脏。雅行一脸难以置信,握住从胸前突出来的刀柄,脸部向下,往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走道趴倒,造成的冲撞力使刀子更深入体内,他闷哼一声,就断气了。
同一条走道上,横陈着丰与雅行的尸体。
剩下的二十七位同学全都像冻僵般,一动也不动。
制敌机先的亚矢子从容不迫跨过丰的尸体,走到雅行旁边,用脚尖钩住他的肩膀,往上一踢。雅行的尸体转了半圈,变成脸朝天花板。
刀子没入雅行胸部的肋骨间,直至刀柄,他的表情仿佛刚刚好停在大吃一惊的瞬间。“自己竟然就这样在这里死掉了……”他的脸看起来,像是连这句话都还没有讲完。
不一会儿,亚矢子漠然看着地面,脚踩着雅行的肚子,想把求生刀拔出来。雅行的胸大肌卡住了刀,要拔出来比想象中费力。亚矢子的手腕一使力,随着一阵滋滋的声音,刀身露了出来。拔出一半后,剩下的部分就很顺畅地滑了出来。充当栓子的刀子一拔掉,雅行的血就汨汨往外流。
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学生其实有机会可以设法制伏亚矢子,但他们都只在一旁观望。眼前已经死了两个人,任谁都不想当第三个。
亚矢子用雅行的白衬衫擦着求生刀上的血,抹掉血渍后,才向聚在教室后方的学生说: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亚矢子右手拿刀,仿佛一有什么动静就可以马上举起来。离开自己座位的学生不想刺激亚矢子,赶紧以最快的动作回到座位上。
亚矢子一脸满足地笑了笑。
“真累人呀。”
说完,她一边往讲桌走去,一边用左手取出插在后腰部中间的专用刀鞘,把刀子收好。先前她把刀子藏在背后,光从套装上半身是看不出来的。
亚矢子在讲桌前站定,像是威胁大家,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把刀鞘插在肚子的部位,一身“我随时会拔刀”的气势。
接着她把放在地上的LV旅行袋移到桌上,打开拉链,伸手取出一台笔记型电脑,在桌上放好。她先把插头插到黑板下方的插座,再把电线接到电脑,坐到椅子上开机。
近藤亚矢子是国文科老师,戴着再适合不过的银框眼镜,走路时一定拿着几本厚重的辞典;上课的内容则是古文、汉文等有如外国语言的课程,这年头的小孩子都敬而远之。学生对她的印象,说好听一点儿,是“被同伴独自遗忘在不同时代的外国人”,不觉得自己会和她有什么交集。然而,此时此地的她,却身体前倾凝视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游刃有余地打着字。她这个模样已经大大超出学生们的理解范围了。至少面对眼前这个人,他们无法断言就是自己认识的近藤亚矢子……
教室里已经有两具尸体了。也还有二十七个活体。置身于此的亚矢子完全没有怯意,仍旧以自己的步调主导事情的进展。丰满是鲜血的尸体,横陈在靠近她脚边的地方,她看也不看,或许只当是路边的石块吧。
“你到底想怎样?”
语气很冷静。亚矢子停止操作电脑,朝声音来源看去,眼神与坐在最后面的进太郎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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