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萨满_张宝君【完结】(4)

阅读记录

  孟溪道,人家说的是真的嘛。

  真的假的我没有深究,怀里抱着一个年轻姑娘,对一个老男人来说,也许真需要一千年,才修得如此福报。前几天,孟溪回了一趟林区老家,回来后,带回了不少野猪肉狍子肉,我们又炒又炖,吃完饭,她一把抱住我说,相公,你就依了小女子吧……我们折腾到快要天亮了,才睡去。

  躺在河边的小窝棚中,不久,我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听见有人围着我的小窝棚,当当地敲鼓。我气得心里直骂,人还没死,招魂呢。我坐起来,看到一个黑瘦的老头,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围着我的小窝棚,一边转着圈子一边敲鼓。我生气地道,这里不是舞台,你唱戏找错地方了。老头听后并不感到唐突,道,小子,当官了呗,连你二爷都不认识了。

  我说,我二爷早死了。

  老头道,我就是你二爷啊。

  我揉揉眼睛,细看,老头儿确实有我们家族的血统,驴头大脸的,细长的眼睛,就像野猪皮似的。野猪皮是努尔哈赤的满语意思,过去,我们满族起名很随意,如多尔衮就是獾子的意思,舒尔哈齐的意思就是小野猪皮,固尔玛浑就是兔子的意思……我家供奉祖先的神桌上有一张我二爷的照片,想一想,确实和眼前的这个老头儿很像。

  我疑惑地道,你真是我二爷?

  小犊子,我还冒充不成。

  可我二爷真死了。

  我是萨满,怎么会死呢。

  没死,那你这些年去哪了?

  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有一本书落在咱家老宅了,你不是要回家吗,帮我取出来,把书烧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

  我是萨满,什么事儿不知道?你三嫂给你打电话,说她父亲的癌症被大仙治好了,让你回家看看。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啊。可你那是什么书,特工似的,还烧了?

  那是萨满的书,只有萨满能看,你不能看,看了会惹出灾祸的。

  你的书放在哪里了?

  在咱家老宅的西房梁下。

  二爷说完,敲了一声鼓,转过身,“咕咚”一声跳进了河中。

  我喊了一声二爷,忽悠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我做了一个梦。就在这时,我听到渔铃在响,赶紧起来去起鱼竿。

  钓鱼的人都有这份体验,最兴奋的就是看到鱼咬钩了。我试探着往起挑了挑杆,凭手感知道,钓住了一条大鱼。我用鱼竿一点点往岸边遛着,紧紧松松,松松紧紧,不久,鱼儿靠到了边儿上。我把网兜伸进水中,往上一舀,天啊,网兜里抄住了一个黑乎乎古铜色的大家伙,是一个大王八。

  王八的学名叫中华鳖,南北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地方叫水鱼,有的地方叫团鱼,我们这里叫甲鱼……王八是骂人的叫法。《辞源》解释说:“妻子外淫者,其夫为乌龟,盖龟不能交,纵牝者与蛇交也。”这种解释虽有点儿扯淡,总算给这句骂人话留下了注释。

  看着网兜中这只七八斤重的大甲鱼,心想,这要是让别人抓到,还不提到市场上去卖个天价……但我不吃甲鱼,这和我的家传有关,认为甲鱼通灵。多年来,我的祖先们,靠近河汊生活,啥时打到甲鱼,全都放生。我用钳子拔掉甲鱼嘴中的鱼钩,把它放进了河中。

  甲鱼在水里打了个漩儿,不见了。

  放走甲鱼后,我重新挂好鱼饵,把钩甩进河中,又回到窝棚,想着刚才这个奇怪的梦。

  我还是第一次梦见我二爷,在我的家族中,关于这位萨满二爷的轶闻趣事很多,如他终生未娶,在放猪时,突然得了神成了仙,如他三九天能赤膊坐在冰河上,满头冒着热气……这些,都属于传说范畴,是故事,在我们家乡,把故事叫瞎话,讲故事就叫讲瞎话,既然是瞎话,又哪有准呢。不过,二爷为何知道我想回家呢?前几天我三嫂来电话,告诉我,他父亲的胃癌让一个大仙治好了,让我回家看看。当时,我也是当瞎话听的。不过,还是答应了三嫂,要回家看看,我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二爷又讲到他的书,还藏在我家老宅的西房梁下……我家老宅的黑天棚,儿时是我的乐园,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看到书呢?

  一个梦,让我想了一天,结果,这一天也怪了,一条鱼没钓到。

  回到家,孟溪看到我空手而归,弯着眼睛朝着我笑道,你不是说钓鱼从来不空手吗?今天怎么扑空了?

  我告诉她,我做了一个怪梦。

  孟溪道,肚子疼埋怨灶神爷,钓不到鱼和做梦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个梦做得怪。

  我把梦讲完,孟溪笑道,怪不得你钓不到鱼,原来把你二爷钓出来了。

  听孟溪骂我,我把她扔到床上,好一顿疯闹……过后,孟溪躺在床上,弯弯的眼睛看着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梦,但有时候,梦确实能预测人生。我们不妨就到你家看看,看看三嫂的父亲到底是不是让大仙治好的,另外,也找找那本天书。如果那本书不重要,你二爷也不会找上你。

  我说,你一天神神叨叨的,还真信了?

  有啥不信的呢?连美国耶鲁大学每年都花上千万美元,让专家研究梦,研究灵异事件,研究人的第六感应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张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