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红着脸答道。
车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肯定认为这家伙是一个奇怪的人吧!突然,他严肃地问道:
“不过,可真奇怪,你穿着别人的鞋,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哎呀,实在对不起,不管怎样……”
“这事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这种错误再怎么考虑也不会是偶然发生的。”
“可是,这真是我搞错了,请原谅我吧。我刚去了一趟洗手间。”
“要是平时的话,这是一笑了之的事情,可现在二等车厢发生了偷盗事件,麻烦你到车长室来一下!”
听了这话,那人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那么,为了给您解释清楚,我就在这说吧。其实我是一个一只眼看不见的残疾人。”
他边说边摘下了墨镜。只见他那只瞎了的右眼看起来很凄惨,我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然而,车长并未放弃。
“可是,是别人的鞋还是自己的鞋,自己的脚不是马上就能感觉得出来吗?”
“那是因为,我的左脚是假肢。”
说完,那人就要撩起裤子给车长看。车长这才和颜悦色起来。
“不用了,实在抱歉。”
说完,车长放下鞋逃也似的走掉了。可是那人并没生气,再次坐在我的面前。
“我把您的鞋穿错了,实在对不起。没办法,我是个残疾人,请您原谅我……”
“没关系!”
我忙制止他说。
“您身体不方便,倒是让您麻烦了,我也很抱歉。”
接着我去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那人从架子上的背包里拿出梨和小刀,并来请我吃梨,对他的好意我表示了感谢。心里面为自己刚才嫌弃对方的长相而感到不好意思。我没客气就吃了他给我的梨。刚才我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母亲和妻小的事情,此时才轻松了起来,同时,我开始对那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肯定是因为一些曲折的经历才致残的。
“您要去哪里呀?”
那人问我道。
“我接到母亲病危的电报,要回名古屋。”
“是吗?那您一定很担心吧!这种心情我深有体会。我现在也是带着妻子的遗骨回家乡大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吃一惊,不由得直盯着那人的脸看。
“在您母亲生病的期间,对您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实在很抱歉。”
“哪里,我从来不信吉利不吉利的事情。”
我笑着说。
这时那人却一脸认真地说:
“我以前也不相信吉利不吉利呀、因果报应呀之类的事情。可是,我死了老婆,自己又突然残疾了,之后我就不能不相信这些事情了!”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平时我排斥一切迷信,今天接到母亲病危的电报,我突然无法排斥起迷信来。其实刚才听到那个人说他妻子遗骨之类的话,我突然觉得好像母亲已经病故了。
“您太太最近病故了吗?”我平静地问道。
“距离今天正好五十天。”
那人一脸悲伤地说道。我很后悔自己刚才那样问他,随后改变话题道: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不是参加战争而负的伤呀?”
听了我的话,那人的表情更加悲伤。
“在我妻子去世的同一天,我的眼睛和脚受伤了。所以还不太适应假肢,这才犯了刚才的错误。”
听了他的话,我虽然也很同情他,但更让我兴奋的是,我的预感没错,我非常想知道那个人残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可是,这话的的确确无法说出口,我只能沉默地看着窗外。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打在车窗上的水滴慢慢地流了下来。列车就像不懂我们的心情一样,用一如既往的单调的声音行驶着。当我再次注视那个人的时候,和他的视线碰在了一起。那人好像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微笑着说:
“离天亮还早着呢,我给您说一说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吧!”
我心中大喜,表示同意以后,那个人开始讲起了下面这个恐怖的故事。
我姓辻,在日本桥开了一家经纪人股份公司。您知道,股票公司一般都很迷信,刚才我也说了,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迷信。可因为最近我遭遇的不幸和灾难让我完全成为一个迷信家了。也就是说,从来不相信因果报应呀、吉利不吉利之类事情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生活平静,从未碰到任何不幸这一事实,反倒渐渐开始相信起迷信来了。
我现在拿着的,其实是我前妻的遗骨。我前妻一年半前去世,此后我家接连遭遇不幸,先是我死了后妻,之后我也变成了残废。这些不幸和灾难全是我前妻的报应所致啊。我这样说,您可能会笑话我迷信,不过听完我下面的话,您可能就明白了。因为我前妻不是自然死去的,而是自杀而亡的。
虽然我以前也听说过女人的执著痴迷很可怕,但我四十二年来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她之所以自杀无外乎是因为嫉妒。她因为气愤我在外面有女人而用日本刀刎颈身亡。我是她家的养子,我们结婚两年后,父母就都相继去世了,只留下我俩相依为命。我们没有孩子,这也是让她发狂的原因之一。本来她就是一个丑女人,刚开始我对和她的姻缘不太愿意,可是因为种种情况还是和她结婚了。或许这就是错误的根源。也就是说,我如果断然拒绝去她家的话,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可我当时意志薄弱,才酿成了现在的悲剧。当时,媒人使劲劝我,说即使对方相貌不好,你也可以找别的女人啊。但可笑的是,我听了媒人的话,找了别的女人,却导致我的前妻因恨我和那个女人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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