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她问。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克郎不知道她在问甚么,所以没有答腔。「你刚才没看到我在干甚么吗?」她又问了一次,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好像看到妳把信投进去……」
听到克郎的回答,她微微皱起眉头,咬着下唇,把脸转到一旁。然后,又再度转头看着他。
「拜托你,请你忘了刚才看到的事,也请你忘了我。」
「呃……」
「就这样。」说完,她打算骑走。
「等一下,请妳告诉我一件事。」克郎立刻冲了出去,挡在脚踏车前,「妳刚才投了信,该不会是有事要谘商?」
她微微收起下巴,抬眼看着他问:「你是谁?」
「很了解这家杂货店的人,小时候就找这里的爷爷谘商烦恼……」
「你叫甚么名字?」
克郎皱起眉头,「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她坐在脚踏车上叹了一口气。
「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而且,我刚才投的不是谘商信,而是感谢信。」
「感谢信?」
「我在半年多前谘商了一件事,得到了宝贵的建议,解决了我的问题,所以我来表达感谢。」
「谘商?这家『浪矢杂货店』?那个爷爷还住在这里吗?」克郎轮流看着女人的脸和老旧的店铺。
她偏着头。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住在这里,去年我把谘商信投进去后,第二天在后门的牛奶箱里看到了回信……」
没错。只要在晚上把写了谘商问题的信投进铁卷门上的投递口,第二天早上,就会在牛奶箱里看到答复信。
「现在还可以谘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后一次收到答复信后,很久都没有写回信,所以,他可能收不到我刚才投的那封感谢信,但我在写的时候,觉得即使他看不到也没关系。」
她似乎得到了很宝贵的建议。
「呃,」她开了口,「我可以走了吗?太晚回家,我家里人会担心。」
「喔……请便。」
克郎把路让开了,她用力踩着踏板。脚踏车移动起来,一下子加快了速度,不到十秒,就从克郎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再度打量着「浪矢杂货店」,完全感受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如果这栋房子会针对别人的谘商提出解答,可能有幽灵住在里面。
克郎用鼻子吐了一口气。哼,太荒谬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时,荣美子独自在客厅。她说睡不着,所以在睡前喝点酒。矮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杯子。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大人了。母亲加奈子似乎已经先去睡了。
「你和爸爸谈过了吗?」荣美子问。
「不,我后来没有回去集会所,刚才去散步了一下。」
「散步?这么晚了,在哪里散步?」
「到处走走。对了,妳还记得『浪矢杂货店』吗?」
「浪矢?记得啊,就是那家开在很奇怪地方的店。」
「那里还有住人吗?」
「啊?」荣美子的声音带着问号,「应该没有住人,前不久歇业之后,就一直是空房子。」
「是喔,果然是这样。」
「怎么了?那家店怎么了?」
「不,没事。」
荣美子一脸狐疑地撇着嘴角。
「对了,你到底有甚么打算?真的要放弃『鱼松』吗?」
「妳别这么说嘛。」
「但事实就是这样啊,如果你不继承,这家店只能歇业。我是无所谓啦,但爸妈怎么办?你该不会连他们也放弃吧?」
「妳少烦我,我有在考虑啦。」
「考虑甚么?说来听听。」
「我不是叫妳少烦我吗?」
他冲上楼梯,连身上的西装也没脱,就倒在床上。很多想法在脑海中窜来窜去,但可能刚才喝了点酒的关系,完全无法理出头绪。
不一会儿,克郎缓缓站了起来。他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找到了报告纸,也刚好有原子笔。
他打开报告纸,写下「前略 浪矢杂货店收」几个字。
6
第二天的葬礼也很顺利,参加的成员几乎和昨天没有差别。亲戚很早就到了,但不知道是否因为昨晚曾经发生那件事,每个人来到克郎面前时,都有点不自在,叔叔没有过来。
除了亲戚以外,还有不少商店街和左邻右舍来参加,都是克郎从小就认识的人。
克郎也见到了他的老同学。因为对方穿了西装,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但那个人绝对就是中学时的同班同学。他家开印章店,和「鱼松」在同一条商店街上。
克郎想起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那个同学的父亲在他小时候死了,他向祖父学了刻印章的技术,高中毕业后,就在店里帮忙。所以,他今天是代表印章店来参加葬礼。
老同学上完香,经过克郎他们面前时,恭敬地鞠了一躬。他的举止看起来比克郎年长好几岁。
葬礼结束后,就是出殡和火葬。之后,克郎一家人和亲戚回到集会所,做了头七的法事。最后,自健夫在所有亲戚面前致词,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目送所有的亲戚离开后,克郎他们也准备回家了。由于东西太多了,只能打开店里那辆厢型车的后车门,把祭坛和花都塞进了车子,后车座一下子变得很挤。健夫坐在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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