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继承鲜鱼店,当然就另当别论,但你现在不是这样。以你目前的心情,即使继承了鲜鱼店,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几年之后,你又会想,早知道就应该走音乐那条路。」
「不可能。」
「当然可能,我很清楚。到时候你就会找很多借口,说是因为爸爸病倒了,在无可奈何之下继承了这家店,为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全都怪罪别人,自己不负任何责任。」
「老公,你话说得太重了。」
「妳闭嘴。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如果你有意见就说啊。」
克郎抿着嘴,瞪着健夫,「为家庭着想错了吗?」
健夫用鼻子「哼」了一声:
「等你有成就之后,才有资格说这种话。你走音乐这条路,有甚么成就吗?还没有吧?既然你当初无视父母的劝阻,想要投入一件事,就应该留下一点成就。如果做不到,以为自己经营鲜鱼店应该没问题,简直太瞧不起人了。」
健夫一口气说完后,露出痛苦的表情按着胸口。「老公。」加奈子叫着他,「你还好吗?荣美子,快去叫医生。」
「不用担心,没甚么大碍。喂,克郎,你给我听好了,」健夫躺在病床上,露出严肃的眼神,「我和『鱼松』都不至于脆弱到需要你来帮忙,所以,你不必想太多,再搏命努力一次,再去东京打一仗。即使到时候打了败仗也无所谓,一定要留下自己的足迹。在做到这一点之前别回来,听到了吗?」
克郎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听到了没有?」健夫用强烈的语气确认。
「听到了。」克郎小声地回答。
「一言为定喔,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约定。」
克郎听了父亲的话,深深地点头。
从医院回到家后,克郎立刻开始收拾行李。除了带回来的物品以外,还整理了留在家里的东西。这些年从未整理过,所以顺便大扫除一下。
「书桌和床丢掉吧,如果书架用不到,也丢掉好了。」在休息兼吃午餐时,克郎对加奈子说,「那个房间我用不到了。」
「那可以给我用吗?」荣美子立刻问。
「喔,好啊。」
「太好了。」荣美子轻轻拍着手。
「克郎,爸爸虽然说了那些话,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听到母亲这番话,克郎苦笑着对她说:
「妳不是也听到了吗?他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约定。」
「但是……」加奈子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克郎到傍晚时才收拾好房间。加奈子去医院把健夫接了回来,健夫看起来比早上气色好多了。
晚餐吃了寿喜烧。加奈子买了上等牛肉。荣美子像小孩子般兴奋不已,因为医生嘱咐健夫两、三天内不能抽烟、喝酒,所以他不能喝啤酒,为此叹着气。对克郎来说,这是葬禅之后,一家人第一次共享天伦之乐的晚餐。
吃完晚餐后,克郎立刻准备出门。他要回东京。虽然加奈子叫他明天再走,但健夫劝阻了她,说让儿子自己决定。
「那我走了。」克郎双手提着行李,去向双亲和荣美子道别。
「好好加油。」加奈子说。健夫没有吭气。
走出家门后,克郎没有直接走去车站,而是去了一个地方。他打算最后再去一次浪矢杂货店。因为牛奶箱里也许有昨天那封信的答复信。
走去一看,发现果然有回信。克郎放进口袋后,再度打量着已经变成废弃屋的杂货店。积满灰尘的广告牌似乎在向克郎诉说甚么。
走去车站,搭上列车后,他才看了那封回信。
致鲜鱼店的音乐人:
看了你第三封信。
虽然无法透露详情,但恕我无法和你当面谈,而且,还是不见面比较好。见了面之后,你恐怕会很失望,对自己找这种人谘商感到厌恶。所以,这件事就别提了。
是吗?你终于决定要放弃成为音乐人了吗?
但我猜想这只是你目前的想法,你还是会努力成为音乐人,也许在看这封信时,你已经改变了心意。
不好意思,我也无法判断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好是坏。
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在音乐这条路上的努力绝对不会白费。
有人会因为你的乐曲得到救赎,你创作的音乐一定会流传下来。
至于你问我为甚么可以如此断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千万不要怀疑这件事。
请你务必要相信这件事到最后,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要相信这件事。
这是我唯一能够对你说的话。
浪矢杂货店
看完之后,克郎忍不住偏着头。
这封回信是怎么回事?完全看不到之前的无礼字眼。
最不可思议的是,答复者竟然知道克郎会再度下决心走音乐这条路,也许因为他可以看透人心,所以才能够成为「为人消烦解忧的浪矢杂货店」。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要相信这件事。
这句话是甚么意思?难道我的梦想可以实现吗?回信者凭甚么如此断言?
克郎把信放回信封,收进了行李袋。总之,这封信带给他勇气。
9
经过唱片行时,发现蓝色封套的CD堆积如山。克郎拿起其中一张,充分感受着喜悦。封套上印着「重生」的字眼,旁边写着「松冈克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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