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我说。
“才不是那样!”兰子转身,露出她独特的美丽怒容,“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在这起连续杀人事件中,如何将地狱的奇术师从主要因素中排除才是最重要的事,那个独臂男人阻碍了所有线索的解决。”
反正我总是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威廉·约瑟夫·达曼神父左手拿着1本破旧的《圣经》站着。墓园的挖墓工正检查庭院角落4个新挖的墓穴,1位挖墓工是佝偻的矮小男人,兰子不断打量对方,低声说,好像雨果的《巴黎圣母院》①中出现的钟楼怪人,但我倒觉得1排银色圆扣的圆领神父服装让我想起艾勒里·奎因的《中国橘子之谜》②。那篇作品的蹩脚结局,不管读多少次都觉得生气。
达曼神父发现我们走近,双手大开,夸张地表示欢迎。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皱纹,露出优雅的笑容——我认为那是伪善的笑容。
“欢饮你们来!我们一起为4位即将前往天国的朋友祷告吧!我们在天上的父……”
我很担心他会伸出那双巨大的手掌要我们于他握手。
“不,达曼神父,我们不是为了死者而来,而是有事找你。棺木抵达前还有一些时间,我们想向你请教1点问题。”兰子轻轻摇头,清楚地说出来这里的目的。
“问题?什么问题呢?”神父摇头,不解地说。
“你为什么要来日本传道?”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兰子没有搭腔,等他继续说下去。
“和我到四周走走吧!”达曼神父邀请我们,在墓碑之间徐徐前进。
墓园内虽然到处都有树木,但树上都没有叶子,细小的树枝直直地伸向蓝天。
“我呼叫你们从深渊出来……”他凹陷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声音里却缺乏往常的说服力,“我就告诉你们吧!我会来这个国家,是因为我在美国就一直在追寻‘恶魔’。”
我愣了一下,不懂他突然间在说什么。
“我是为了除掉拥有恐怖力量的恶魔而来。”达曼神父重复,在胸前画十字架,常见的笑容隐于脸上的深刻年轮中,“我父亲是驱魔人。”神父又说出奇怪的话,“兰子、黎人,你们知道驱魔人吗?”
“也就是基督教的驱魔师。”兰子颔首。
“没错,就是能驱除恶魔的人。家父叫弗朗西斯科·约瑟夫·达曼。在美国,他是个非常出名的驱魔人,既是伟大的圣职者,也是伟大的咒术师,具有灵能,对邪恶之物的降世非常敏感,同时也是优秀的心理学家。他曾驱逐无数附在人身上的恶灵,也曾多次与来自地狱的使者苦苦奋战。”达曼神父深蓝色的眼瞳恍惚遥远,沉浸于记忆深处。
即使在这庭院深处,仍能听见马路上的车辆声音远远传来。
“灵与恶魔真的存在?”兰子问。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对方反问。
“不,我是无神论者。”兰子答。
我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的精神是否正常。
“那么,对你来说,恶魔或许不存在。恶魔并不是实体的存在。而是指盘踞人类脆弱心灵的病魔。但有时也会化为实际形貌出现。”
“什么样的形貌?”
“人类的兽性、自我崩溃、对欲望的执著、沉溺异端的冥想、走向幻灭、发动导致毁灭的战争等等,数不胜数。”
“真是抽象。”兰子点头,“言归正传,你的父亲怎样了?”
达曼神父停在光秃秃的栗树下,天空的颜色淡薄如被水洗去的水彩,湿冷的地面因下霜而冻凝。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12岁的少年,某夜,1位女子来家父的教堂敲门,要求与家父见面。这位女子约莫30岁,说自己是寡妇,丈夫最近因车祸死亡。”
“任何人1眼就能知道她身上有病。褐色的头发几乎已经掉光,只剩额头有几根头发粘贴着,脸颊消瘦,脸色铅灰,瘦骨嶙峋,吐出的气息带有1股腐烂的洋葱味。在父亲的招呼下,她进入了教堂,眼眸里却有1丝异样的畏惧。她的肚子很大,明显已经怀孕。”
“父亲引导她开口,她竟倾诉说,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不知何时被换成别人的胎儿,现在肚子里的并非自己的孩子。在我听来,这根本就是一出荒谬的闹剧,但父亲凝视她的身体,经过透视,要求她更详细地说明。想不到,她竟然说在自己腹内的东西是‘恶魔’。”
“令尊真的相信她?”
“没错。家父已深刻体悟我尚未明白的天主教奥义,所以对神圣之物或邪恶之物一目了然,立刻可以分辨。”
“身为经验丰富的驱魔人,父亲彻底清洁教会内部后,开始驱除恶魔,因为附在这女人身上的恐怖恶魔是父亲从未见过的。”
“是什么样的恶魔?”
“父亲说,那是从远古时代起就盘踞在地球的魔王之1.父亲很谨慎地询问被恶魔附身的女人各种问题,因为恶魔擅于说谎骗人,提问时必须非常小心。在长时间与那个恶魔进行充满恶意的对话后,父亲终于拆穿恶魔的真面目。父亲说他叫‘别西卜’,当我听到这个名字时,竟惊骇得背脊发冷,因为别西卜是堕天使路西法手下的恶灵,是非常有名的怪物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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