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这怎么回事?您一会儿说约定,一会儿说找人来,是什么意思?”
阿近惊呼一声,手捂着嘴。
“难不成是最近上门的那些古怪客人?您找来人力中介商、印报商,及捕快的手下。”
“哦,你知道啊?”
“从灯庵先生那里听来的。”
伊兵卫故意摆出“我正在奸笑”的模样。
“你偷听,且被他发现对不对?大家都做同样的事。”
这下阿岛也学到教训吧,伊兵卫低语。
“我一再警告她,不可能斗得过灯庵老爷爷,但愈是这样说,她就益发认真起来。”
的确,当时阿岛轻戳阿近侧腹,邀她一起听两人对话。可是,之前阿岛也都这样偷听吗?阿近内心颇为惊讶,不愿正视这个问题。
“她是个可靠的女侍,怎会……”
“每个人都有一、两个坏习惯,我并非指责阿岛品行不端。”
伊兵卫轻拍手掌说:看吧,这也是个例子。
“什么是白,什么是黑,其实模糊难辨。”
眼看再这样下去,便会被叔叔给蒙混过去。为挽回劣势,阿近移膝靠向伊兵卫。
“叔叔,我还有女侍的工作,没办法像您说的那样,每五天一次在这里悠哉地听客人讲故事。”
“所以啊,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我会交代阿岛,她心里应该很明白,绝不会拒绝。”
从一开始,阿近就没有退路。
“您究竟打算要我做什么?”
“只是要你听故事而已。”全江户——不,或许也包含附近的居民,人民由四面八方带来不可思议的轶事。你就像先前接待松田屋老板那样,仔细倾听便行。
“为什么您找来那么多人?三岛屋可是间提袋店哪。”
伊兵卫得意洋洋的露出微笑,“这就是我的精心安排啊。我透过众多人力中介商、印报业者、捕快手下四处宣传,筋违桥的三岛屋正在收集各种奇闻轶事,有此经历者请前往接洽,将奉上薄礼。”
原来如此,阿近终于弄明白,但仍不能接受。
“叔叔,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您的新嗜好?”
耗费这么多金钱和时间,一时好奇也该有个限度。
“没错,是我的新嗜好。”
“既然这样,请您自己来吧。”
“才不要。”伊兵卫顽童般地吐舌扮鬼脸。什么嘛!连新太也不会这么做。
“我很忙,没办法花整天逐一接见访客,可是又想听他们的故事,所以你得代替我。当店里休息,我也得空时,你再重新归纳,转述给我听。”
再怎么任性也该适可而止,阿近不禁傻眼,伊兵卫趁势站起身。
“没问题吧。第一位客人未时会来,还有半个时辰,你快去换件衣服,我会命人张罗茶水及甜点,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叔叔,请等一下!”
由于不便拉着叔叔的袖子挽留,阿近只好朗声道:“既然是您的吩咐,阿近明白,会照做的。”
“嗯,有这心思很好。”
伊兵卫装蒜回应。阿近很想像之前阿岛对新太那样,啪的一声,用力赏叔叔额头一拳。
“可是,初次见面就要引对方侃侃而谈,实在太困难。我既非捕快,也不是房屋管理人,不懂如何套话,才能巧妙讨对方吐露故事。”
“只要像先前你对松田屋老板那样便行。”
“那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这次同样顺其自然不就得了。”
伊兵卫轻浮的口吻仿佛在戏弄阿近。
“叔叔,您到处宣传只要对方带来奇闻轶事,就给赏金是吗?”
“没错。”阿近朝榻榻米上一拍。以代替伊兵卫的额头。
“您未免太过大意,搞不好会有为获得赏金而捏造故事的人。”
伊兵卫丝毫不为所动,“只要不知道是假的,还不都一样?”
“可是……”
“你分得出对方故事的真伪吗?”
阿近顿时无言以对,伊兵卫又露出奸笑。
“若听得出,便是你的功劳。不过阿近,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其他任务。为什么这名客人要编故事?只是想捞赏金吗?要是你没能看穿这点,这项工作就不能结束。”
“这太强人所难!”
伊兵卫对阿近的抗议置若罔闻。
“此外,故事如明显是杜撰的,倒还简单。有时是故事中的某个部分与实情有出入,或遭省略,甚至是加油添醋。在这种情况下,在看出谎言与真实后,你得进一步思考对方这举动背后的原因,并告诉我你的想法。”
任务愈来愈难,此事谈何容易。伊兵卫留下无言以对的阿近,迅速起身。
“对了,我会派人送来你喜欢的茶点。”
伊兵卫以逗她开心般的口吻说着,悄声关上拉门。阿近望着拉门半响,使劲吐舌,扮了鬼脸。
随着未时的钟声响起,一名身材苗条,约莫比阿近十岁的美女,在八十助的引领下来到黑白之间。搭着她那引人注目的雪白粉颈,粗格子图案的和服与深色褂显得分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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