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它目前无意消灭或阻挠他们。
它当然知道柏翰的想法。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敏锐,沉着,叛逆,有才华。他并不妄想当救世主拯救全人类,却全力以赴尽己所能。但它好奇他能不能够一本初衷的贯彻他自己的意志。它有无尽的岁月,他却只有短暂的生命。看到最终结局的一定是它。或者,它也可以让他一起等到结局的那一天。只恐怕他不会愿意吧,真是固执的孩子,它微微一笑。
就是这样才会有趣呀。
人们总是坚持着无谓的东西。
就像黑嘉丽为了剥夺动物生命取得永生水来维持自己的存在而感到内疚,在它看来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当她以前还用自己的躯体活着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吃动物吃植物来维持生命。一个是杀死後吃下肚,一个是抽取永生水後注入身体;同样是拿生命来换生命,为什麽前者却不会有罪恶感?
它也不懂柏翰为何如此痛恨用永生水维持生命的形式。以前杀死猎物然後拿来吃的时候一点也不会感受到对方的痛苦,这样无代价的得到,未免也太轻松了吧?像现在这样必须承受对方所有的痛苦才能维持生命,不是反而比较公平一点吗?
柏翰和黑嘉丽都以为是它把世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其实不是。它根本就无意去塑造什麽东西。
它只不过是等着被娱乐罢了。
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人类咎由自取。
就像当初远古的人们把它从遥远的地方召唤来一样,现代的他们也唤醒了某些比人类古老太多的东西。而人们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
他们只擅长加减法,加加减减的,以为哪里减了一点再慢慢加回去就好。却不会去想到某些事情是比滚雪球还可怕的乘法,不断倍增再倍增,从小缝变成无底洞也只要一瞬间。
慢慢累积很久的东西,破坏掉也只需刹那。
那个引来永生水的男人所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後果却要所有人承担。到底要多大的疯狂才能招致这种後果,人类大概很难想像。或许不该把责任都推到那男人身上,他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人类长久以来累积的恶意就像被一道薄墙堵住的洪水,只需要一个小裂痕就足以让整道墙崩毁。
那名唤永生的水,是人类自己内心的所有恶意与疯狂召唤来的。
後来发生的事情一如它预料之中的无趣。
人们根本不知道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反正责任往外推就是了,从来不会检讨这是自找的。
好无趣啊。
柏翰,黑嘉丽,这两个孩子能让它想看多久呢?
啊,或许小雨璇多少也能带来一点乐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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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翰一下床,就踏到了湿湿黏黏的东西。
他瞬间清醒过来,察看那是什麽。
是从雨璇的蛹流出来的。
蛹里面有声音。
柏翰心一惊,更贴近去听。
是哭声。
手术刀,要是这里有手术刀就好了。
柏翰拿着自己粗制的刀子颤抖着。
黑嘉丽不需要睡眠,因此夜晚到凌晨这段时间她总是独自外出找点事情来做。狩猎也好采集也好,或许是独自漫步山林,或许是在月光下发愣。
今天她一回到小屋,就看到令她吃惊的画面。
柏翰把蛹剖开了。
雨璇羽化後的屍体倒在地上,四处是血。
柏翰手上抱着一个人类的婴儿。
哭声回荡在小屋里,以及她耳里。
婴儿的,柏翰的。
柏翰看到她,第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啕嚎大哭起来。
「我要怎麽养大这个孩子──」
三、永生(1)
更新时间2012-6-8 16:17:08 字数:2166
「No.7!No.7!你跑去哪儿了?」王蔺儿蹦蹦跳跳地到处寻找No.7。刚刚明明还看到他在的,怎麽一转头就不见了呢?最後她跑累了,停下来擦了擦汗,吁了一口气,歪着头想了一想No.7可能前往的路线,慢慢地逛过去。
No.7在王蔺儿一出现的时候就赶快走远,等到她想要找他的时候No.7早就已经躲好了,一点也不想被她找到。倒不是王蔺儿做了什麽事惹他讨厌,而是No.7不喜欢所有人,因此也不想接近任何人,他甚至连自己都厌恶。而王蔺儿却非常喜欢No.7,没人知道为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No.7没有姓名,只有编号。据说还能有编号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一出生就被拿去做成虹水贡献给永生人的婴儿连被编号的机会都没有。
但No.7不认为这是幸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宁愿在一开始什麽都不懂的时候就死去。
听说很久以前的世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截然不同的面貌。有名字的那些人都还记得当时的世界。他曾经听他们缅怀过去,但无法想像那情景。
事实上No.7也不是很喜欢有名字的那些人,也不喜欢其他有编号的同伴。「同伴」,意思是地位相同的人,可不是他真的认为有谁是他的同伴了。
只有像王蔺儿这样在壁垒建立起来之前出生的小孩才会有姓名和照顾自己的父母,这些有姓名的小孩通常不会想接近被编号的他们,王蔺儿是个例外。她总是一副活泼天真又乐观的样子,喜欢亲近别人,对什麽事都感到好奇,不难想像她这样子的个性多少会带给人一些困扰,即使是No.7这种编号小孩都看得出来很多大人都因为她是王柏翰的女儿而比较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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