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紧爬到附近的树上躲起来,等着那个可疑的家伙慢慢靠近。但是当目标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慢慢清晰起来,两人也从紧张的情绪转为惊讶。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外貌的美是毋庸置疑的,身上的衣着虽然朴素,却掩盖不了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贵族气息。
霍格揉了揉眼睛,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他一定是今天睡太久睡昏头了,实在不该睡这麽久的,他第一次起了这个念头。曼弗雷德用手肘顶了顶霍格,嘴巴张成一个圈,说不出话来,但霍格完全明白他的夥伴想要表达的是什麽,显然他们两个看到的是相同的……人,或幻象?
不可能是幻觉的,那一定是个人。尽管村子里唯一的一座破烂小教堂已荒废多年,也从来没闹出什麽鬼怪或幽灵过。
两人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出现在此地显得相当神奇的女人步伐稳定地朝村子里走去,压根忘了什麽游侠该有的警戒与灵敏,只是目瞪口呆地蹲在树上,直到她的身影再度消失在两人视线中为止,他们才想到应该要跟过去。
要跟上并不难,因为这村子不过也就只有那麽一条路和两排简陋的小房子罢了。两人一溜身跳下树,并没有急急追过去,反而下意识地模仿起那女人走路的速度,心中有种奇妙的忐忑感,既兴奋又不安,一边期待着即将发生某件特别的事,一边又希望那件事情不要特别得到了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地步。
等到他们走到村子约莫中央的地方时,那女人已被平时这时间留在村子里忙些杂活的老人小孩和妇女们围住了。
毕竟是个像从晨曦透出金色阳光的云朵中走出来的女人,无论以怎麽突兀的方式出现都引不起人们的恐惧──看一眼便知既非强盗土匪,也不可能是会对他们产生什麽立即威胁的人,更何况她的微笑是如此纯洁,甚至可以称得上带了点那麽神圣的味道。当然在这些村民的心中没有人知道神圣到底是哪种味道,那只不过是一种模糊的概念罢了,是他们被贫穷困顿与体力劳动压榨之下仅存的一点点想像力对宗教所传讲的喜乐美好努力挤出来的印象。
光凭着那一点点剩余的想像力能产出的氛围,已经足够在第一眼看见这女人的时候使这些村民们发自内心地对她释出善意。
她说她的名字叫融雪。姓氏呢?众人问。
没有姓,她答得那麽理所当然,以至於众人虽然感到疑惑,却没人追问。彷佛那就是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了,和陈述东边日出西边日落一样没有质疑的空间。
四、意念(29)
更新时间2013-1-24 14:51:16 字数:2041
那麽又是为何从远方来到这里来呢?村民再度提问。
「我是一个牧师,为了我的羊群而来。」融雪答道。
众人对这个答案肃然起敬。
虽然对於早年曾上过现已废弃的教堂的那些长者来说,搜寻了整个脑子的记忆库中都没找到女人可以当牧师的资料,不过疑惑归疑惑,倒是没有人提出来。他们离外界的世界太遥远,当中不但去过大城市的人少,即便是对去过的那些人来说也都是陈年往事了,年代久得足以积上厚实的一层灰尘,没人敢说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外面的制度是不是改变了,会不会在他们接触不到的地方已经是女牧师满街跑的时代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於牧师与羊群这个譬喻的理解。羊群指的自然是他们了嘛,全都是等着得救後上天堂,在那流奶与流蜜的地方快活自在乐逍遥。想必眼前这位年轻女牧师长途跋涉就是为了来布道让他们得到救赎的,於是大夥儿热心地抢着邀请她住在自己家里,嘴上嚷着的时候心中还不忘同时盘算着家中到底能凑出什麽东西来招待不至於失礼。不过主妇们心里头转个念,牧师想必是不会计较吃什麽的,也就暂时释怀了。
牧师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众人的热情邀约上,她的眼光越过人群,望向村庄另一端的方向,那里通往距离村外仅有几里路的墓园。
那才是融雪真正要去的地方。她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露出一个不带任何解释的微笑,迳自往墓园走去。
大夥儿一头雾水地目送她走远,然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是不是有谁说错了什麽话惹得牧师不高兴了?又或者是出自於某种他们尚无法理解的原因导致她的离去?尽管摸不着头绪,终归这里是个纯朴的农村,想没多久村民们就各自分散回去干自己原本的活儿了。毕竟宗教虽然是神圣的,肚皮还是得填饱才能过日子。
但是对於一直待在後方观察这一切的游侠二人组来说就不是这麽回事了。霍格和曼弗雷德完全按捺不下涌上心头的好奇,两人大摇大摆地随意闯入离他们最近的老寡妇妮娜家里翻箱倒柜搜刮了点食物往嘴里塞,然後就跟在融雪离去的方向往前走,尽量保持着不至於跟丢的最远距离。
到墓园的路途并不漫长,但融雪刻意放慢脚步走着。她知道有两个鬼祟的家伙正跟在自己後面而且不太想被她发现,不过这不是让她走得这麽慢的原因。她只是不想太早到达目的地罢了,因为在这个阳光照射还这麽强的时候到那儿的意义不大,她要做的事情适合在太阳西下之後才开始,直到入夜,进到那皎洁月光洒落一地银白的魔幻时刻,後头那两个显然非抱持良善意图的笨蛋幸运地正好能赶上见证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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