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秃头老人正站在混凝土门前。他穿着汗衫与宽松短裤,拿着扇子招呼小松刑警。
两人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山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小松刑警则坐在椅垫上。
“葛洛亚神父吗?记得呀!人很好。有些外国人会瞧不起日本人,他完全不会。他很潇洒,很受女孩子欢迎。”
“喔?”小松刑警突然竖起耳朵。
山吹老人双手抱胸,看着天花板说:“像那样的人都被杀害,真是世界末日了。”
“您可以想到他为何会被人杀害的理由吗?”
瞬间,山吹老人眼里似乎涌上重重心事,“刑警先生,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么久以前的事,应该与这次的凶案无关吧?”
“不,还不知道。什么都好,请说说看。”
“不过,也不至于要杀人。”
“什么事?”
“不会给人惹麻烦吧?”
“当然。”小松着急地回答。他以前也接触过这种老年人,他们很重视人情义理,小松觉得他们不易相处。
“对喔,相关的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拜托。”小松刑警身体向前倾,低下头。
“那时,清心女子学院附近有间咖啡厅,那里有位女侍很迷恋神父。那女侍的个性强悍,人又漂亮、性感、娇媚;葛洛亚神父当时很年轻,中了对方圈套,玩了一下。结果那女人就怀孕了。”
“怀孕?”小松刑警吓了一跳,这与美尔美神父口中的清廉形象真是差太多了。为什么会传出有小孩这件事?
“葛洛亚神父也很伤脑筋,大概因为神父不能结婚吧!学校也感到困扰,清心是间名校,怎么会有品行端正的老师做出这种事。”
“发生事情时是何时?”
“昭和十四年的夏天。嗯,就是那时。”
“然后呢?”
“当时的校长对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下达封口令;并付钱给咖啡店的老板和其他服务人员,要他们不要张扬。学校害怕丑闻宣传开。”
“那个怀孕的女人呢?”
“那名女侍没有亲人,也才十几岁……好像是十九岁。校长给了她一笔钱,命令她拿掉孩子。”
“堕胎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山吹老人说完后,从后面的茶盘上拿起烟盒,开始抽烟。他劝小松刑警也来一根,小松刑警拒绝了。“那女人之后去了哪儿?小孩拿掉,还是生下来了?随着战争愈来愈激烈,咖啡店也关了。留下的几名女侍听说都被拉去当慰安妇,被带到满洲还是哪里……”
“您还记得那位女侍的名字吗?”
山吹老人缓缓吐出紫烟,“大家好像叫她Sujan,本名不知道。”
“其他有关Sujan的事,您还记得什么吗?”
“有,听说她在柿崎出生。”
“柿崎?”小松刑警再问一次,“在哪里?”
“柿崎在新潟县,位于直江津的北边,是一个面对日本海的小渔村。搭火车的话,搭信越本线可以到达。”
“您怎么那么清楚?”
“我死去的老婆就出生于隔壁的柏崎村,所以记得。”
小松刑警再问了几个问题,然而值得参考的就只有这些。即使这样,也很有收获。
“葛洛亚神父是如何被杀的?”老人又点燃一支香烟后问。
“您没看报纸吗?”小松刑警有点吃惊。
“我不太看报纸,也不看电视。”老人慢慢回答。
“葛洛亚司教的头被切断,全身赤裸地倒挂在枝垂樱树下。”小松刑警说。
这回,轮到山吹老人目瞪口呆。
3
接到东京警视厅报告的第二天,大久保副队长就到新潟的柿崎出差。那天是昭和四十四年八月二日。
柿崎原本是个位于海边的小村落,近几年一到夏天会涌进很多戏水的观光客,所以渐渐成为民宿小镇。大久保副队长与家族出游的旅客一块下了电车,每个小孩都笑嘻嘻、迫不及待地拿出泳圈。
大久保副队长一步出车站,就直接往海边走去,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海了。
穿过民宿和土产店之间的小路,沿海道路上有水泥防波堤。沙滩与岸边的距离很短,但左、右两边一望无际,水天一色。远远的水平线上,朵朵积云正肆无忌惮地翻腾。
沿岸店家林立,各种色彩缤纷的大型洋伞立着;拥挤的人群恣意戏水,享受日光浴。
大久保副队长走下防波堤的阶梯,深深吸进一口干爽的空气。汗水虽然涔涔冒出,他却感到浑身舒畅。没带泳裤来真是可惜。邻近日本海的夏季很短,而且过了七月中旬,海边就会出现很多恼人的水母。
他走进旁边的店家,点了一碗草莓冰,接过草莓冰的同时,又顺便问了路。没多久就找到柿崎的户政事务所。
大久保在柜台前拿出名片,请负责管理户籍的人员出来。
“只知道名字叫Sujan吗?”戴眼镜的小姐问。她虽然上了年纪,却很亲切;黑白相间的头发往后扎了一个发髻,行为举止让人觉得端庄。
“我想应该是昵称。名字的开头大概是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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