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罹患胰脏炎的病人状况很严重,他说必须尽快将真实病况转述给病人听,我想他当时应该就是在对病人说明。」
「妳是说,他在解说病情的时候消失了?」
「不是消失,是死掉了对吧。」菜菜美泣不成声地说。「就像你弟弟说的。」
「现在还不能断言,因为我们连发生了甚么事都不知道。」
「可是,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改变他们已不存在的事实吧。那岂不是跟死掉一样吗?」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回答。」
菜菜美抱紧怀中的拖鞋。她的背又开始抖动了,她也开始发出呜咽。
「我想拜托妳一件事。」诚哉说。「既然已来到医院,我想带一套急救医疗用品回去以防万一。能不能请妳准备一些普通药局难入手的药品?」
但她缓缓摇头。
「就算做那种事又能怎样?反正我们这几个人也不可能存活吧?」
「为甚么不可能?现在我们不就这样活得好好的吗?」
「现在是这样没错,但世上已没有其他人在了,城市又渐渐毁灭。在这种状况下要怎么活下去?你倒是说说看啊。」
「这一点还不清楚,重要的是努力活下去。只要这么做,我想迟早一定能打开生路。」
「谁稀罕甚么生路……」她发出呻吟般的低喃。「他都不在了……」
「算我求妳,请妳帮帮我。」诚哉低头行礼。「现在绝望还太早。妳男友究竟怎么了,这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你们还有重逢的一天。他既然突然消失了,说不定也有可能突然出现。拜托,请妳不要放弃希望。」
「突然出现……」菜菜美终于转过头来了,她的眼眶无比红肿。「会吗?」
「我们必须相信,别无选择。」诚哉用力说。
第10章
他试着打手机找诚哉,但是打不通。他又试着打一一○,但结果还是一样。
冬树走出阳台,俯瞰黑暗的马路。诚哉是否平安无事地找到菜菜美了呢?
他回到屋里,打算上床睡觉。正当他要关掉枕畔的床头灯时,不经意朝门口望去,结果吓了一跳。门开了十公分的缝,那缝隙之间露出一张脸,是未央。
冬树坐起上半身。「怎么了?」
但未央依旧不发一语。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爬上床,把毯子蒙到头上,像猫咪一样蜷起身子。
冬树凑近小女孩的脸蛋。「出了甚么事吗?」
未央眨了几下眼,然后紧紧闭上大眼睛。
看来她的失语症相当严重。这也难怪,冬树想。大人置身在这种脱离现实的状况都快发疯了,神经敏感的小孩自然更不可能保持正常。
冬树留下未央,走出房间。他往玄关走去时,门自己先开了。荣美子脸色惨白地探头进来,她的双眼充血。
「我现在本来正打算要去妳们那边的。」冬树说。
「未央她……」
对,他边说边点点头。
「就在刚才,她跑来我房间。现在在床上睡着了。」
「是吗。」荣美子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但是,她并未立刻去房间看女儿,就只是垂首不语。
「她为甚么会来我这边?出了甚么事吗?」
「不,那倒不是。」荣美子似乎在犹豫甚么,最后她仰起脸。「对不起,今晚可以让她睡在这里吗?说不定,人多一点会让她比较安心。」
「那倒是无所谓。那么,妳也要搬来这间屋子吗?」
不,她摇摇头。
「要照顾婴儿,还是隔壁屋子比较方便。我就在隔壁,未央如果有甚么事请你喊我一声好吗?」
「知道了。呃,妳不用跟未央说一声吗?」
「啊……不了,没关系。今晚,就让她好好睡吧。」
拜托你了,荣美子说完便离去。
冬树不解地歪了歪头。母女俩在这种状况下分开难道都不会感到不安吗?他满心疑惑。
他朝客厅看去。户田躺在沙发上,桌上放着白兰地酒瓶和杯子没收拾;小峰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太一不见踪影。
「太一上哪去了?」冬树问。
小峰从计算机前抬起头。
「他说甚么肚子饿,然后就出去了。八成在楼下的便利商店吧。」
「你在做甚么?上网吗?」
「不,我在玩游戏。网络连不上。这下子,和其他生存者接触的方法等于全都没了。不过话说回来,是否有生存者在都还是个问题。」小峰在杯中注入白兰地,浅啜一口后看向户田,露出无力的笑容。「听他睡得一脸安详。真不知道他的神经是怎么长的?难道都不会担心家人之类的吗?」
「小峰先生,你家里有哪些人?」
「老婆跟儿子。儿子下个月就要上小学了,今天说要去买入学典礼穿的衣服。平常买东西都是在附近的大卖场解决,不过今天可能去新宿那边了吧。因为我老婆八成打算替她自己也买套衣服。」
小峰说话的口吻平板、话声微弱,似乎蕴含着「不可能再见到家人」的绝望。
总有一天一定会重逢的──冬树本想这么说却又作罢,他觉得这句话好像太不负责了。
「我去找太一。」
他走楼梯下到一楼。便利商店亮着灯。但他从店外看,并没有看见太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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