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病情也许会恶化……」
「我会守在他旁边。当然,我会保持距离避免遭到感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一起留下。」菜菜美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
「好吧──冬树,大家交给你了。」
冬树点点头,原本打算带大家去别的地方,但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其他的人早已开始移动。
除了诚哉和菜菜美之外的九人聚集在之前那间餐厅。太一与明日香从厨房找来罐头和真空包食品,和餐具一起摆在桌上。
「说是大饭店的餐厅,结果也是用这种快餐品。真令人失望。」明日香一边打开罐头盖子一边抱怨。
「任何东西都有表面文章和私底下的真相。反正我们因此得以填饱肚子,所以就别计较了吧。」山西用沉稳的声音说。
「不过话说回来,不能用火真痛苦。」户田把叉子伸进真空包,直接吃里面的东西,他的表情扭曲。「简直像是太空餐。」
「这鹅肝酱冷的也很好吃喔,如果能配苏打饼干吃就太棒了。另外也有鱼子酱。」太一边吃边说。
「至少要痛快享用一顿豪华大餐吗?我很能体会那个男人的想法。」户田把叉子指向交谊厅那边。
「关于那件事,你哥哥到底有何打算?」小峰表情凝重地转向冬树。
「你是指甚么?」
「那个男人。你不也看到了吗?那家伙是黑道流氓呢。」
听到小峰这句话,所有人都停下手边动作了。每张脸都在试探现场的氛围。
「好像是吧。」冬树回应。「所以你想怎样?」
小峰不满地摇头。
「不能对病人见死不救,这个我明白。此外,在这种状况下,多一个伙伴好歹会比较安心,这也是事实。但这些道理都是以『对方是普通人』做前提的,那男人可不是普通人。」
冬树抿嘴不语,他很明白小峰的言外之意。
这时明日香插嘴了:
「你凭甚么可以断定?现在又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小峰微微挺胸后仰。
「他是流氓啊。妳没看到刺青吗?」
「只因为是流氓就断定他是坏人,这样太奇怪了。」
「拜托别再发表幼稚的意见了。如果不是坏蛋,怎么会去当甚么流氓?」
明日香眼中燃起怒火,大概是因为「幼稚」一词对她来说是禁句。
「你怎么知道是坏蛋才会去当流氓?也有人是迫于环境,不得不去做的。最后后悔,决定从此洗心革面的人在这世上多得很。像我的国中学长也是,他以前是飚车族,可是后来改过自新还当了老师。」
小峰耸耸肩。
「别把飚车族和黑道流氓相提并论好吗?年轻时做坏事没有改过向善的人就会变成流氓。那种人就算洗心革面,还是不会有一般人的道德操守。那段过去一定会对他造成某些不良影响的。何况,那个人还有刺青,这证明他已彻底浸淫在黑社会了。他绝对不可能与我们相安无事的。」
「我倒觉得那是你的偏见。」明日香噘起嘴,瞪着小峰。「不然要怎样?对他见死不救吗?」
「我没那样说,我只是无法同意让他加入。」
「那还不是一样。如果把他就这么扔下不管,那个人会死掉的。」
「我认为──」山西慢吞吞地发言。「那样做是莫可奈何之举。」
「老爷爷……」明日香面露哑然。
不不不,老人摇手。
「我不是说他有刺青所以死了也无所谓,那是另一回事。我觉得重要的是,那个人罹患的也许是新流感。如果只是小感冒,就算不管他也不会死。会死,就表示是特别难缠的疾病。把那样的病人摆在身边,等于是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置于险境。我要说的是避免让所有人涉险是必要的。」
虽然山西的语气平淡,但他才在几小时前将妻子安乐死,所以他发言带有令人窒息的份量。
小峰和明日香都陷入沉默。
※※※
才刚日落,四周便急速暗了下来。诚哉点燃事先准备的蜡烛。
刺背男子依旧昏睡不醒。男人数公尺外的地方坐着菜菜美,她用指尖按压眼头。
「累了吧?妳也回大家那边去吧。」
但诚哉的话还没讲完,她已开始摇头。
「我没事。」
「但逞强不是好事。流感在疲劳的时候特别容易感染吧?」
「我真的没事。况且老实说,跟大家在一起会有点难受。」
「有甚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是的,是看着大家渐渐衰弱会让我难受。山西太太最后也没救活,一想到这种事今后还会继续发生我就好痛苦……所以,至少这种时候我想稍微保持距离。」
诚哉默默颔首。他觉得好像能体会菜菜美的心情,自己也快被这种无力感压垮了。
「久我先生才累吧?」菜菜美问。
「不会,我无所谓,我对体力还满有自信的。」
她用混合了怜悯与羡慕的奇妙眼神望向诚哉。
「久我先生,为甚么你能这么坚强呢?难道你都不会灰心绝望,或是失意沮丧吗?」
她这个问题令诚哉苦笑。
「我一点也不坚强,我是非常软弱的人。为了掩饰软弱,才稍微虚张声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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