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说明日香吗?如果是她,八成会选你吧。」
「我不是说这个。不──」冬树调整呼吸,点点头。「老实说,那也是部份原因。我的确很喜欢她。」
「你倒是难得这么爽快地承认。」
「但不只是我们,菜菜美小姐也喜欢你喔,我猜啦。哥,你也喜欢她吧?她企图自杀时,你不是明白说过不想失去她吗?」
诚哉突然垂下视线,缓缓开口,似乎很谨慎地在思考遣词用字。
「我不想失去的不仅是她。这里所有的人,不,连也许正留在某处的人,我全都不想失去。当时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敢说你对菜菜美小姐没有爱意吗?你老实回答我。」
诚哉仰望天花板,做个深呼吸。
「这种事我尽量不去想。如果萌生爱意,就会产生占有欲。像现在的你这样。对于打造新世界的目的而言,那绝对没有好处。」
冬树凝视兄长,大大摇头。
「人能够那样思考吗?喜欢上某人应该不是这样吧?哥,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也许是,但有时不这么做不行。」
「我可做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让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光是用想象的我都受不了。如果得忍受那种滋味,我宁愿让所有人毁灭。」
「你会那样想,是因为在以前的世界这行为被定义为善。可是在这里一切都得回归白纸。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无意强求,无论是对你,或对那些女人。」诚哉说。「但是,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大家的理解。在现阶段,我认为那是我的使命。」
「使命……是吗。」
「因为没有使命的人生很空虚。」诚哉说着站起来,隔着玻璃门向外望。「吹起讨厌的风了,又有暴风雨要来吗……」
地板立刻又开始摇晃。
第43章
最后,冬树是和诚哉在客厅里一同迎接黎明来临的。因为余震不断造访,每次都造成一阵紧张。就算待在其他房间,想必也无法安心入睡。
看到诚哉准备出门,冬树问他:「你要上哪去?」
「去看看四周情况。就算这里平安无事,别处也不见得是如此。」
「我也去。」冬树站起来。
离开公馆时,玄关的门发出倾轧声,而且门关不紧。
「房子结构出问题了。」冬树咕哝。
「地板都倾斜成那样了,就算门关不上也不足为奇。问题在于,其他建筑变成怎样了。」他们从公馆来到官邸。由于官邸盖在斜坡上,他们所在之处等于是官邸的二楼。二人一边环视室内一边下楼,好像没甚么异状。
到了一楼,他们走向西边后门。途中,诚哉忽然止步。他在仰望天空。
「有甚么不对劲吗?」冬树问。
「云飘得很快。」诚哉说。「看来,果然还会再下雨。」
「地震与不合时节的台风吗。这两种现象不断轮番来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说不定,宇宙想毁灭我们。」
「宇宙?太一死时,哥你也说过那种话。」
「我们本来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对时间和空间来说,我们的知性意识很碍事。」
「瞧你说的,时间和空间又不可能有自我意识。」
「那当然。但是时间和空间如果和精神环环相扣怎么办?假使在不该存在的地方有知性存在,时间和空间就会开始运作,加以消灭──也许真有那样的法则。」
「你是认真说的吗?」冬树凝视兄长的脸孔。
「当然是说真的。要是不这么想,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么夸张的异常气候和地壳变动。不过,我还有下文。」诚哉转过身。「我不会因此放弃。无论有甚么法则,我都要活下去给它看,我也要让大家活下去。我认为,这个世上有生命诞生是一种奇迹。这个宇宙本来应该是只受时间与空间支配,可是生命的诞生带来了数学无法解释的知性。那对时间和空间而言,是非常严重的失误。那现在应该也能让误算再发生一次啊。有那样的期待应该不为过吧?」
望着兄长热切倾诉的面孔,冬树不禁苦笑。
「有甚么可笑的?」诚哉目露讶异。
「不,不是觉得可笑。我只是在想,究竟要到甚么时候哥你才会灰心放弃。」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绝不放弃。」诚哉说完话,迈步走出。
二人走出后门。但是从那里没走多远,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眼前的景象,令冬树哑口无言。
道路消失了。
过去被称为外堀大道的大马路已完全塌陷。无处可去的雨水流入那里,汇整合一条泥河。
「这底下本来有地下铁银座线经过。」诚哉说。「所以路面才会塌陷。不过话说回来,地震的力量真可怕。」
「如果这里都塌陷了……」冬树总算挤出声音。
诚哉似乎明白弟弟想说甚么了,他点点头。
「其他地方……举凡地下有地下铁行经之处最好视为全部毁灭。问题是,东京的道路下方,到处都有地下铁经过。」
二人开始沿着凹陷的路旁步行。银座线与南北线交叉,南北线上方的道路也崩塌了;此外南北线也与千代田线交会。总理大臣官邸,就是被这三条地下铁线路围绕的。
「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诚哉说。「正因有道路都市才便利,一旦没了道路,都市就成为最难迁移的场所。弄得不好甚至会遭到孤立,哪里也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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