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一下——”电话挂断了。
因为不断打进来的指示电话使绑架犯的计划危险地偏离了轨道,现在看起来好像又返回到原来的轨道了。我结完帐,在三十秒后飞奔出那家店,然后在三十秒后打开青鸟的行李箱确认了旅行箱。又再三十秒后,我发动引擎推动排档。但就在此时发生了突发状况。
我正打算离开停车场的时候,有一台四千五百CC的纯黑色重型机车横切到我的青鸟前,后轮还像是打滑似地横转到青鸟右前方,我紧急踩了刹车。一名高个子男子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迅速从重型机车上下来朝我走过来。刹那间我考虑是否要让车子突然往前冲,但是倒下来的摩托车车身挡住了我的路,根本无法从停车场出去。男子戴着黑色安全帽,不过我确定这名男子就是刚才在店里两人组中的其中一个人。我打开车门打算走出外面对抗这名男子。
我刚将头探出车外,脖颈处就从背后受到强烈的一击,我的上半身差点落向停车场的土泥地面。一双大手抓住我的领子及裤子的皮带,把我从青鸟的驾驶座上拖出来摔在水泥地面上。即使不看也知道对方就是那个像举重选手的男子。剧痛贯穿了我的全身,但是并没有叹息的时间,因为高个子的男子马上靠近我旁边打算要踢我的头。从地面的高度看过去,他穿着被擦得很亮像纳粹党亲卫队的长筒皮靴,给人带来一种像是结合了锐利刀刃和沉重凶器的恐怖感。我立刻用左手臂保护自己的头部。左边的身体因为受到撞击已在一瞬间麻痹了,连我打算要保护的左边太阳穴都觉得像是针扎般疼痛。
虽然我想就这样永远地横躺在这地面上,不过突然想起好像有谁在等着我。名字已经被我忘记了,不过大概……是穿了麦克杰克逊的T恤少年。不,说不定是少女才对……
我用还有感觉的右手臂拼命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双大手插进我的腋下,让我终于能比较轻松地站起来。但我明白这并不是谁正在亲切地帮我。高个子的男子在我腹部连续用力地打了两拳,我完全无法呼吸。然而这时我也明白那两个人并不习惯打斗。高个子的男子一边攻击我的身体,一边在我眼前揭起安全帽的防护罩露出窄鼻梁。最重要的是,攻击对方身体的姿势错误,他应该要用套着厚质手套的手彻底地攻击对方的脸部。像举重选手的男子也有错,他的左手臂很松地包围着我的头,还用右手抓住我的肩膀。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要以“双肩下握颈”【注29】的姿势扣紧我的双臂才对。就在两人的呼吸器官好像哪里连接似地同时吸气的时候,我用一记头重击撞在正面高个子男子的鼻子上,然后再利用反作用力加上全部体重的力量,让背后那个像举重选手的男子的侧腹部吃上一记肘击。他们发出“啊”的声音,两个人在此时蹲了下去。所谓习惯打斗,其实就是指要习惯挨打这件事,他们这种失去斗志的行为就是未曾挨过打的人会有的反应。其实我应该要立刻追加第二击的,不过因为我受的伤比较严重,所以勉勉强强先逃到两人伸手不及的范围,后退到两人还留在我视野范围里的位置。我靠在停在青鸟隔壁的红色车子的车身,试着调整呼吸。
在我背后传来像是鞋子摩擦水泥地面似的微弱声响。我回想起最初把青鸟开进这个停车场时,曾经看见前车灯照射在两台并排停放的摩托车的事,甚至想起了两台摩托车上的车牌号码都被涂满了污泥。在这时居然想起这种愚蠢的事。我正打算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微弱的声响时,后脑勺突然受到一记强烈的痛击,我的意识瞬时中断了。
7
我在变成废弃房屋的电影院里被人用手铐扣在座位上,怀着不安仰视着从天花板崩落的灰泥。灰泥变成块状激烈地落下来撩拨起我恐惧的情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灰泥并没有实际落击到我身上。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从我背后替我解下手铐,好像有什么人在和我说话似的,但又好像完全没那个迹象。馆内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影。斜歪的屏幕上重复放映着一个在车上演说的男子被狙击而跌倒的画面。但是其实跌倒的人是我自己,包围我四周的人们持续叫唤着我的名字……
有三张脸像是要盖下来般挤在一起盯视着我的脸,不过因为头眼都看不清楚,所以我无法判断是谁。
“泽崎,你清醒了吗?快点起来。”从声音来判断的话好像是室生刑警。
另外一张脸突然更加贴近地说道:“泽崎先生,你回过神了吗?”可以看见左面的眉中有一颗多余的疣。
我试着拉了拉应该是被手铐扣住的右手腕,果然手腕是处于不自由的状态。然后,第三张没见过的脸用和前面两个稍微有点不同、带着同情的声音说道:“呼吸和脉搏都很正常,似乎并不需要那么担心。”
因为这位戴着白色头盔的白衣男子放开了手,我的手腕总算重获自由了。
“但是因为引起严重的脑震荡,明天头后面会肿起来,一整天都会受到剧烈的头痛之苦。”他回过头向大迫警部补说道:“为了慎重起见,他必须到医院做精密的检查,请别占用太多时间。”
刑警们点了点头后,他就从这个窄小的空间出去了。我好像是在救护车里,横躺在担架床上面。我为了想看车窗外的灯光而抬起了头。竖立在“艾尔美食家”停车场角落的红黄色霓虹招牌映入我的眼帘,但是脑中袭来一波波的疼痛及恶心想呕吐的感觉,我不得不把头放回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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