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超过三十岁的客人一个也没有,更不见男性客人。到五点之前还有点时间,星期天的黄昏时刻店里并不那么拥挤。这里也没有那种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就会脸红的年纪的小孩,最近年轻人都很和善,并不会毫不客气地盯着异类。但是当我拿着列满“山莓酱料调味牛排”或“墨鱼蛤蜊地中海风汉堡肉”等像是瞄准年轻人或女性嗜好的料理,以及等边三角形的菜单时,抱着疲劳消化器官的中年男子实在不知如何点菜。我辛苦地把味道、颜色、形式完全和自己所预想的背道而驰的意大利面塞了七分之四到我胃里,再喝下那杯当然也很令人扫兴的美式咖啡时,时间已经接近五点。
我叫唤比其他女服务生稍微年长一点,似乎是负责管理的女性收银员,把我从甲斐教授那里拿到的名片和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说明想和老板甲斐庆郎见个面。我抽着香烟等候了四、五分钟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从店里的厨房走近我的桌子。他穿着白底点缀着部分藏青色的高尔夫球服、藏青色的高尔夫球裤上搭配着白色皮带、白色和藏青色的高尔夫球鞋。因为打高尔夫球而晒黑的脸上蓄着黑色胡髭,可惜胡髭不能也做成白色和藏青色的搭配。他的年龄看来再怎么年轻也已经四十几岁,绝不可能是三十一、二岁的甲斐庆郎。他站作我面前亲切地和我寒暄。
“你是泽崎先生吧!这里音乐有点吵,请到办公室说话。”
他向附近的女服务生打了个暗号后,就引导我走向他刚刚走出来的店内深处。面对厨房出入口的旁边有一扇标示着“办公室——这里是没有不可思议事物的国家”的门。我们进入那扇门里面。八叠榻榻米左右的空间和外面的店里对比相当显着,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两名二十几岁的男女事务员各自对着传票和桌上的电脑工作着。蓄胡髭的男子对他们说“休息一下”、“去喝个茶”之类的话,两个人像是正期待那么做般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在这里唯一可以表现出和外面的店有关连的东西,就是一张立在垂下的百叶窗下、贴着合板的大型插图。蹲在树枝上的猫露出牙齿得意地微笑着,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叫作“柴郡猫”(Cheshire Cat)的猫吧!
男子把事务员的椅子移到自己桌前请我坐下,我们隔着桌子面对面。女服务生一出现,胡髭男子便请她准备啤酒,也向我推荐啤酒。我拒绝之后,他请女服务员准备咖啡作为替代。放在桌上被称为“多功能插拨电话”的电话发出了催促似的铃声,他说道:“失礼了。”就拿起听筒,用各种不同的语调重复了七、八次“明白了”,然后挂断电话,重新面向我。
“我叫作羽佐间。”他递出名片,名字旁边印刷着“东京商务顾问协会所属”的字样。“很不凑巧地,甲斐出差去函馆了。我本来想这样告诉你,并跟你说函馆的联络方式……不过因为你拿着他父亲的名片,如果是有什么急事的话由我这里来进行联络会比较快——”
“不,也没有那么急……”
“那么是有什么事吗?”
“甲斐先生非常担心儿子的事。大约二月时,庆郎因为急着要用钱而向父亲商量想要通融一笔钱,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什么联络,因此……”
我并没有把父亲断然拒绝儿子的请求这件事说出来。
羽佐间舔了一下嘴唇。“我并没有可以回答甲斐私人事情的权利,但如果是有关这家店的事,在能说的范围,你可以问我没有关系。”
这名男子喜欢的事情至少有两件:说话和打高尔夫球——如果让他说高尔夫球的事大概会停不下来吧!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这家店的经营者,也可以说是甲斐的上司——从四月开始。”
“咦……我以为这家店是庆郎先生经营的所以才来拜访。不知道该不该问,如果没什么影响的话,能请你把那些事说给我听吗?”
“考虑到你是甲斐父亲的代理人,趁这个机会说明清楚说不定比较好。”
女服务生把啤酒和咖啡送进来,放在我们各自的面前后便离开了房间。
“我的本业是经营顾问,不过此次是受到一家餐饮业大公司的委托——请容许我暂时将这家公司称作‘R公司’——为了避免甲斐这家店行情下跌才调职过来的。”
他喝了一口啤酒,像是要谈重大事情般压低了声音。“甲斐陷入如果不还清总额五千万的负债,就不得不卖掉这家店的困境,而那家大公司替他把负债还清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负债清偿的期限是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因此在四月一日,我就以执行董事的身分被派到这里来,今年一整年都会待在这里。之后应该会交接给R公司所决定的恰当人选吧!”
“但庆郎先生没有辞去这里的工作吗?你说他去函馆出差?”
“当然。R公司是以一亿两千万评价甲斐这家店铺、土地和‘爱丽丝的餐馆’的店名。这家店深受年轻人欢迎的形象和招牌料理等因素,全都包含在里面。那个核定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工作……因此甲斐在拿走差额的七千万后就必须从这家餐馆全面撤出,或是在只公司新设立的‘爱丽丝连锁餐馆’以七千万的出资者身分担当规划的重要职位留下——他被迫要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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