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的沙_[英]约瑟芬·铁伊【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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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七B那人是在哪个地方得到这种奇怪想法的?他们从木头滑道开出一条小船,格兰特把船驶进湖中,顶着风划行。天空格外明亮,但空气中有某种气息,好像随时会刮起能将湖面吹皱的风。他看着派特整理钓竿并把虫子绑在钓线上,心想:如果今生没福气拥有一个儿子,那这个红头发的小远亲倒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

  派特一边忙着绑虫子一边问:“亚伦,你献过花素吗?”派特把“花束”说成“花素”。

  “就我记忆所及,没有。”格兰特小心地说,“你问这个干嘛?”

  “他们要我献花给子爵夫人,因为她要来为达尔摩会堂剪彩。”

  “会堂?”

  派特苦涩地说:“就是十字路口的那座房子嘛!”他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正陷入沉思之中。“献花这种事像女孩子做的,好可怕!”

  格兰特觉得由于罗拉不在身边,他有责任扮演罗拉的角色,于是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是一个很大的荣耀啊!”

  “那就让‘那个小孩’来获得这个荣耀好了。”

  “但要她担任这项重大责任,恐怕太小了点吧。”

  “好啊!如果说布丽姬太小,那我就太大了,做不来这种小孩把戏,那他们就得另外找别人去做了,唉!这本来就多此一举!会堂已经开放好几个月了。”

  这种对成人世界的虚饰大彻大悟的藐视,令格兰特实在无言以对。

  他们以一种男性间的友善态度背对背钓鱼,格兰特慵懒、不在乎地把钓线弹出去,而派特则是一副特有的乐观态度。将近中午时分,他们的小船已经飘到靠堤岸处了,于是他们转往岸边划去,打算在小农舍中用普里默斯炉(primus,一种轻便炉子。)泡茶。格兰特一直划到距离岸边约数码左右的地方,发觉派特的眼光正盯着岸上某个东西看,于是便转过身去看看究竟什么东西使得派特有这样的嫌恶表情。他看见一个晃动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向他们靠近,就问派特那个人是谁。

  派特说:“那是小阿奇!”

  阿奇手上拿着一根牧羊人的曲柄拐杖,身上穿着一件男式苏格兰短裙,据汤米后来说,你不可能见过一个死的牧羊人手握这样的拐杖,也不可能看见任何一个活着的高地人穿这样的苏格兰短裙。那支曲柄拐杖比阿奇的头高出两英尺,而那条男式短裙盖在他几乎不存在的屁股上,就像一件湿透了的女用衬裙。但显然穿这件衣服的阿奇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状况,他裙子上的格子鲜艳得如同孔雀开屏似的鲜丽,和这片荒地格格不入。他那像鳗鱼一样小而黝黑的脑袋,戴着淡蓝色的苏格兰无边平顶帽,系着一条方格花纹的帽带,帽子整个往旁边拉出一种神气的角度,并从帽带上冒出一大团植物。套在。形腿上的袜子则是一种非常夺目的亮蓝色,袜子上的许多毛球让人有恶性肿瘤挂在那里的错觉。皮鞋带子交叉绑绕在瘦削的足踝上,给人一种活力充沛之感。

  格兰特兴趣盎然地问:“他在那里做什么?”

  “他是一个革命家。”

  “真的!跟你一样的革命家?”

  “才不!”派特极其轻蔑地说。“哦!我不敢说我一点儿没受到他的影响,但没有人会在意像他这种人!他还写诗呢!”

  “也就是说是一个‘单细胞’哕?”

  “他?他连细胞核都没有!老兄,他是一个——个——一个‘蛋’。”

  格兰特判断派特寻找的这个字眼其实是阿米巴原虫,只是他还没学过。

  这个“蛋”愉快地沿着多石的海滩向他们走来,一面大摇大摆地晃动他那惨不忍睹的衬裙尾巴。他在石头上一跛一跛地移动着,显得有些笨拙。格兰特突然意识到他长了鸡眼,鸡眼会长在容易出汗的淡粉色的脚上。报上的医学专栏常谈论关于这种脚疾的话题。(每天傍晚把脚洗净并彻底擦干,尤其是脚趾缝隙,再洒上滑石粉,同时注意每天早晨换干净的袜子。)“乔妈沙悉?”走近到可以打招呼的距离时,这个“蛋”

  这么叫着。

  格兰特心里纳闷着,是巧合还是怎的,为什么所有衰弱的人都有这种单薄且虚浮的声音?不是说这种单薄且虚浮的声音专属于失败和挫折的人,而失败和挫折则让人生出离群索居的渴望?打从孩提之后,格兰特就再没听到过盖尔语(盖尔语是凯尔特语系的一个分支,为苏格兰、爱尔兰等地的方言。——译注)了,这种语言的拿腔作调一下子冷却了他打招呼的热情。他只向这人简单地道了声早安。

  “派特应该会告诉你,今儿个天太亮,钓不到鱼的。”

  他一边说一边摇摇摆摆地向他们走来。

  格兰特不了解到底是哪里令他不舒服,是粗鄙的格拉斯哥语,还是阿奇不适当的示好姿态?派特漂亮面庞上的雀斑被一阵红潮遮盖,想说的话在唇上颤抖出不了口。

  “我想他是不愿意扫我的兴。”格兰特小事化无地解释道,一边看着派特脸上的红潮逐渐褪去j改换成一股感激的情愫。派特新奇地发现,对付这种愚笨的人有比直接攻击更好的方法,甩也想亲身尝尝这滋味,享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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