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好像陷溺其中,是吗?”
“对。我想就是这样子。”
“他有没有其他的兴趣?”
“噢,他喜欢读书。”卡伦先生以一种抱歉的口吻说,仿佛他泄漏了朋友的怪癖一样。
“就算在读书上,也可以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我是说那些书不是一般故事小说之类,而是和阿拉伯半岛有关的书。”
“是吗?”格兰特若有所思地说。听到这个陌生人第一次提到阿拉伯半岛时,格兰特就马上懂了。对全世界的人而言,阿拉伯就代表了一样东西:沙子。此外,他还了解到那天早上他在史衮饭店有的那种感觉:“歌唱的沙”的的确确存在于某处,那时他就该和阿拉伯联想到一起。在阿拉伯某处,据称沙子的确会唱歌。
“所以我很高兴他提前休假,”卡伦先生说,“我们打算一起在巴黎度假。但是他又改变主意,说要先留在伦敦一两个星期。他是英国人,你知道嘛!所以我们就安排在巴黎的圣雅克饭店碰面。他应该三月四日那天和我在那里见面的。”
“什么时候?”格兰特说。他突然间静止了,思维和肉体都静止了,像猎人看见小鸟正在眼前,像一个人看见目标就在视线内。
“三月四日,怎么?”
歌唱的沙可能任何人都感兴趣,OCAL的飞行员也不稀奇。但是着迷于南阿拉伯的比尔·肯瑞克不着边际又模糊不定的事迹,以及他没有依约前往巴黎赴约,却突然浓缩成一个焦点一个日期。
三月四日,比尔·肯瑞克应该在巴黎出现,伦敦邮车却载着一个对歌唱的沙有兴趣的年轻人的尸体进入史衮。一个有轻率眉毛的年轻人,外表看来就蛮像飞行员的年轻人。格兰特想起自己曾试图想像这个年轻人站在一艘小船的船桥上;一艘高速的小船航行在海里。他在那里看来挺不错,但如果把他和飞机驾驶舱联想在一起,他操控飞机的模样看起来一定也不错。
“为什么比尔会选择巴黎?”
“每个人都会选择巴黎啊!”
“不是因为他是法国人吧?”
“比尔?不是,比尔是英国人,地道的英国人。”
“你看过他的护照?”
“我不记得看过。为什么这样问?”
“你难道不认为他也许生在法国?”
不过,这样也说不通。因为那个法国人叫马汀,难道是在英国长大让他改用英文名字?“你不会刚好带了一张你朋友的照片吧?”
但是卡伦先生的注意力现在已经移到别的地方了。
格兰特转过去,看见佐伊沿着岸边往他们走来,他看了下手表。
“该死!”格兰特说,“我答应她要先热炉子的。”他转身从袋子里把普利姆斯炉拿出来。
“她是你太太?”卡伦问道,还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直率作风。在岛屿上如果要从别人身上取得这样的资讯,一般起码先要有段五分钟的对话。
“不是,她是肯塔伦夫人。”
“夫人?噢!是有头衔的。”
“是啊!”格兰特边忙着他的炉子边说,“她是肯塔伦子爵夫人。”
卡伦先生静静想了一会儿。
“我想大概是比较不起眼的那种。”
“不,刚好相反,非常高贵的那一类,接近侯爵夫人。
这样好了,卡伦先生,我们先暂且把你朋友的事放下,我对这件事情非常非常感兴趣,但——“
“噢,当然,我得走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跟你谈这件事?”
“你当然不能走!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你是说你要我见见这位夫人,这个,你怎么叫的,子爵夫人?”
“有何不可?她是个很好的人,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人之一。”
“真的吗?”卡伦先生很有兴趣地看着往他们走近的佐伊,“她外表看来当然是非常漂亮,我以前不知道她们是这样。在我的想像里所有的贵族都是鹰钩鼻。”
“尤其是在瞧不起人的时候,是不是?”
“大概就这么回事。”
“其实我不知道要追溯到多久以前的英国历史,才真的有这种鼻子往下弯的贵族。我怀疑根本就找不到。惟一你能找到鼻子往下弯的地方是郊区,那个所谓的中下阶级圈。”
卡伦先生一脸疑惑,“但是贵族不是都只跟自己人在一起,看不起其他人?”
“在英国,没有任何阶层的人能够只跟自己人在一起,像你说的那样。各个阶层相互通婚已经有两千年了,从来就没有那种区隔分明的阶级,或是像你所说的那种贵族阶级。”
“我想现在许多事情已经变得比较平等了。”卡伦先生答道,仍是略带怀疑的口气。
“不是这样。其实阶级之间一直都是流动的,即使皇室也一样。伊莉莎白一世是一位市长的外孙女,而且你会发现皇室的私人朋友常常是那些没有头衔的人,我是说在白金汉宫工作的那些人。相反的,那些在昂贵餐厅里与你比邻而坐的厚颜无耻的贵族,也许是铁路工人起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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