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我跟你一起上去。我不认为我们对于饭店的房间有任何特别的感觉,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饭店的大厅和房间距离很近,所以没必要上去,也因此大家都不上去。但如果大厅离你的房间远得可以走上一天,带着客人一起上去会比较容易。因为这样子你们至少在同一个半球。”
卡伦先生的房间靠前面,可以看见外面的马路,远处的田野、河流,以及更远那边的山坡。以他专业的眼光,格兰特注意到壁炉里有堆好的薪柴,窗户上摆着水仙花:摩伊摩尔饭店有一定的水准。以他私人的情感,他对这位泰德·卡伦颇有好感,他抽出自己休假的时间来到这块荒地,寻找对他意义重大的朋友。其实在来摩伊摩尔的路上,他心里就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预感持续滋长,现在已经到达反胃的程度了。
这个年轻人从他的旅行袋里拿出一个放信件的盒子,然后在梳妆台上打开,里面一应俱全,只是没有写信的工具,在一堆纸张、地图、旅行资料之类的东西里,有两个有皮套的东西:一个是电话簿,一个是笔记。他从笔记里拿出一些照片迅速翻检,直到找到他要的。
“在这里。恐怕不是很好的照片,只是一张快照而已。
我们所有的人在海滩的合照。“
格兰特几乎是不太情愿地拿起这张照片。
“那是——”泰德·卡伦举手正要指出比尔的位置。
“不,等一下,”格兰特制止他,然后说.:“让我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这张照片里面大约有十二个年轻人,是在某个海滩屋前的阳台上拍的。他们穿着便装,一群人挤在阶梯上,挡住那里东倒西歪的木头栏杆。格兰特快速扫了一眼他们的笑容,然后松了一大口气。这里没有人他曾经——这时候他看到最底下一阶的一个人。
那个人坐着两脚往前伸,伸到沙地上去,阳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喝醉了,下巴稍往后倾斜,仿佛作势要转过去跟后面的人说话一样。三月四日清晨七B的卧铺里,他的头正是这样倾斜地靠在枕头上。
“怎么样?”
“这是你的朋友?”格兰特指着最底下一阶的那个男子。
“对,那是比尔,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我——嗯,可以说我曾经看过他。不过,当然,只有照片我不敢发誓确定是他。”
“我不要你发誓,只要给我一些简单的说明就够了。
只要大致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他,我会去找他。你该不会对这一点有所怀疑吧!你知道你在哪里看到他的吗?我是说,你还记得?“
“噢,是的,我记得。我在卧铺里看到他的,是伦敦邮车的卧铺,当时是三月四日清晨,火车刚驶入史衮时。我也是搭那班火车北上的。”
“你是说比尔来了这里?来苏格兰?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你?你有没有跟他说话?”
“没有,我不可能跟他说话。”
“为什么?”
格兰特伸出手轻轻把他往后推,让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我不可能跟他讲话,因为他已经死了。”
此时,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觉得非常遗憾,卡伦。我真希望我能告诉你那不是比尔,但我只差没走上证人席发誓而已。那真的是他。”
又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卡伦说:“他为什么会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喝了很多威士忌,后仰摔倒撞到陶瓷的洗手台,头骨破裂。”
“这是谁说的?”
“这是检察官在伦敦的验尸结果。”
“伦敦?为什么在伦敦?”
“因为根据检察官的说法,他在火车离开休斯顿后不久就死了。按照英国的法律,这种摔死是由检察官和陪审团来做调查的。”
“但是这些都只是——只是假设,”卡伦说。他似乎开始苏醒,开始生气了,“如果他是单独一个人,那别人怎么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英国的警察是最仔细也是最追根究底的。”
“警察?有警察插手这件事?”
“噢!当然。警察必须调查整个事件经过,并报告给检察官及陪审团。这个案子上他们做了最彻底的勘察和检验;他们甚至知道他喝了多少纯威士忌,几乎精确到连一口都不差;同时他们也知道他从头骨破裂到死亡间隔多久。”
“那他们怎么知道他往后摔倒?”
“他们用显微镜到处去检查,油脂跟断裂的毛发都还留在洗手台的边缘;而头骨的破裂状况,也正好与他往后倾斜撞到洗手台这类东西的情况相吻合。”
卡伦比较平静了,但仍然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所有的这些事?”他茫然地问,然后心里升起一阵怀疑地说:“你怎么会看到他?”
“当时我正要下车,看到卧铺的服务员正要摇醒他。
服务员以为他只是睡着而已,因为威士忌的瓶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整个房间闻起来就像他喝了整夜的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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