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枭抿着咖啡,微微朝我摇了下头。
一种似曾相识的警觉促使我本能地猛一回头:身后不远处,屋门半掩,没有人——可印象中刚才那个秘书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关门声才对。我飞快地扫了眼周围的那几个保镖,隐约感到了一丝轻蔑的嘲讽。
“很简单。”梁枭把左顾右盼的我拉回到谈话中,“有人想找我的麻烦,我会尽量小心地绕开,同时我愿意相信中国政府完全有能力及时抓到那名危险的罪犯。从个人安全的角度考虑的话,我不得不说,如果某个朋友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不只对我或公司,对中国政府,也算是一种有力的协助。那么,Tu fais semblant de ne pas le voir ,我想这应该并不难。”
“抱歉,我不是法国人。”
“不好意思,坏习惯……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互不干涉。”
想来跟这只老狐狸继续说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起身道:“韩彬曾数番出入安隆汶,恐怕不只查到了陈娟死亡的真相,还意外地掌握到了军火贩子的医疗派遣团与赤柬姘居的证据。婊子要想立牌坊,杀了知情人也许是个好办法,但我奉劝您:没人真正了解韩彬,也没人了解‘纳迦’小队成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您的手段,不见得明智;再就是我说过的,别忘了,这里是一个法治国家的首都。望您三思。”
“感谢您的劝诫,毕竟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不是么?”梁枭对我的离开展现出与迎接时同样的热情与礼貌,“没办法,C’est la vie 。”
我回家放下行李,和雪晶吃了顿饭,一抹嘴又折回顾帆的住处。在十六号院门口,刘强从值守的警车上迎过来:“白局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哦,没听见吧。”我的搪塞超没技术含量,一转念:这会儿老白找我,苗头不对。
“等会儿等会儿,兄弟。”刘强把我拦下来,“白局有吩咐,让带你去见他。”
“这都快半夜了,明天吧。”我闪了他一下,继续往里走。
“喂!”刘强一把拽住我,“白局现在就在后门的指挥车里等你呢!而且他说现在不允许任何与韩彬有牵扯的人接触顾帆,尤其是你!”
“搞什么?老刘,你这什么意思?”我停下瞪了他一眼。
刘强识趣地抽回手:“兄弟,这是最高指示。有意见你可以直接跟白局当面提嘛,别为难哥哥好不好?”
我还在犹豫是不是立刻翻脸,突然看到袁适正从院里走出来,急忙大呼:“袁……袁适!”现在正用得到他,直呼其名大概显得更亲热些。
袁适循声走到我俩面前,有些不明就里。我一拍刘强:“我现在有很重要的线索需要找顾帆核实。你看,有现任领导在场,我能搞出什么乱子来?人家好歹是市局下来的专家,你不信我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嘛。”
“白局有令在前,谁陪着你都不行!”刘强可能是真怕担责任,他越较真儿,我感觉越不妙,“袁博士,您别误会……”
袁适瞄了我一眼,大概清楚了状况,问道:“重要的线索?”
“非常重要。”
“白局长找你半天了,你可以先见完他再来核实,或者,你告诉我要核实什么……”
他这话是没错,可我就是预感不对劲儿:“不行,我必须立刻见顾帆!这是唯一可能找到韩彬行踪的办法。只剩十几个小时了,我们越早抓住线索,就越有可能阻止他!”
彬的名字绝对是海洛因,袁适一听着魔似的瘾就上来了:“你确定?”
我把球踢了回去:“确定不确定的,反正刘支现在不放我进去,就看你了。”
他还真没含糊:“刘队长,咱们和赵馨诚一起去询问下顾帆,如果真能发现关键线索……”
“袁博士,可……”
袁适的口气绝无半分斡旋的余地:“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大家都在场,不会有什么问题,白局长那里我去解释,就这样!”
半夜三更从床上被拽起来,顾帆的苦笑近乎哭腔:“各位警官,要这么折腾的话,不如让韩彬来杀了我好了。”
我可顾不上和他客套,沉声问道:“姓顾的,我知道你们九四年在柬埔寨和红色高棉的交易是什么,你们打着医疗团队的幌子,实际上做的是军火买卖。我现在只要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为赤柬提供了武器,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顾帆惊骇的苦笑凝在了脸上。
“赤柬没和你们现金结账,陈娟、高建隆和许东方也不是死于疾病或意外!我见过梁枭了,他不只是为了自保才派出的杀手,他是想杀了韩彬。韩彬入柬得到了你们当年交易的证据,也许他只想为陈娟报仇,但你们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掌握着很重要的东西,足以毁灭你们所有人的东西!说实话吧,顾帆,赤柬到底给了你们——或者说是给了你们老板斯蒂文•巴加特什么回报?”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
“陈娟他们的死和你们要杀韩彬一样,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陈娟是被你们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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