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台到梁枭的办公室门口,我们先后跨过了五具尸体。所有保镖都是被利器刺死的,伤口均在要害,而且技巧精湛,出血不多。
袁适压低声音:“血还没完全凝固,他们被杀不久,韩彬……”
“应该不是彬。”我贴着墙慢慢靠近实木质地的黑色屋门,“几乎都是被近身袭击的,而且没有反抗的痕迹,杀他们的是内应……我也记得那家伙比较偏好用匕首。”
扶着门把手轻轻压了一下,门没锁。我担心地看看袁适,本想再问问他是不是该下楼去和大部队汇合,又觉得多余问——这节骨眼上想让他退场,即便是出于面子考虑,恐怕他也不会缩头的。
“注意门后。”我一推门,闪进了房间。
虽说是在夜晚,借助台灯的散射,梁枭的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地豁亮。我眯缝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才辨认出瘫坐在办公桌后总裁宝座上的那个人形是梁枭:他的脸已被打得塌了半边,一只眼睛肿得都睁不开,这倒使得另外一只睁开的眼睛显得格外骇人,眼神空洞、茫然。从那道自胸口起向下一直延伸最后消失在桌沿边的、几乎把他剖成两半的伤口来看,是不用再担心他以任何形式投诉什么了。
办公桌后,落地窗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相隔不远。左侧的人背对我们,而右侧正对着门口的,是彬。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我觉得体温骤降,心脏狂跳。
彬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款连帽卫衣,黑色的条绒裤,一只手扶着窗棱,另一手握拳抵在嘴边,整个人显得简约、安静,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在这个说不好算远还是算近的距离里,我读不出他的表情,是淡定,抑或忧伤。
他微微调整了下身体的角度,对左侧那个人说:“集结得差不多了,警察随时会冲进来。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那人转过身,右手拽着灰色皮夹克的衣襟,看了眼彬,随后似乎刚发现我和袁适也在场,显得有些懊恼。他的样貌相当普通,谈不上有什么特点,勉强也可以称得上英俊。和彬比起来,他更具张力,更外露一些。彬对身边的一切总是当情景剧看,而这个人则是反感世间万物,无时不迸发着愤怒。我注意到他投射出杀气的双眸和彬一样——漆黑无边。
“放弃吧。”我开口道,发现自己的音调竟有些忽上忽下,“梁枭死了,你算遂了心愿。还有你——”我伸手指了一下,借机让自己偷喘口气,“前越南人民军陆军、861特工团的阮八同志,你们已经全部被包围了!”
他俩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算是默认了我的指认。
我斜眼想示意袁适也说点什么好拖延下时间,却只看到鬓角直流汗的跆拳道大师正目光飘忽地筛糠,眼神无规律地游走在尸体、活人与脚下的地板之间。
阮八嘴动了动,但好像又不打算当着我和袁适说什么,只朝彬摆了下手,而后便绕过写字台直冲我走来。我抬起左手做出拦截的动作,右手去抽腰侧的武器:“你!站住别动!”
彬似乎在后面说了句:“别杀他们。” 阮八那时离我应该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也许是我眨了下眼,因为随后他已经贴到我身前了。我还没能拔出甩棍,便慌忙向后撤步。袁适大喝一声——不晓得是出招前的仪式还是纯为壮胆,从我左后方杀了出去,双腿连环踢出,显示出良好的柔韧性与协调性……平心而论,煞是潇洒矫健。
不过,他的第一腿就没够着人,第二腿被阮八打了回去。我没看到出拳动作,但袁适的腿踢到半截就相当违反惯性规律地被迫收招了;等他抬另一条腿——抬得老高老高,并试图施展一记下劈的时候,阮八滑步贴近,左手架在他已抬过头顶那条腿的大腿后侧,弹指间就把袁适固定成了一座金鸡独立的劈叉雕像。
我惊叹得忘了上去帮忙。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今儿个算见着什么是四两拨千斤了——当然,如果左手的格架是四两的话,阮八随后伏身打在袁适——部位不大好讲,大概是肛门与“大炮”之间的部分的那记右拳,肯定是千斤之力。袁适短促地叫了一声,直挺挺向后仰倒,却又被阮八翻腕抓腿拽回来,半腾空一肘砸在脸上。
美跆联黑带二段袁适出场不到十秒,被技术性击倒,简称“KO”。
阮八落地后一步绕过袁适的“尸体”,出现在我侧面。我忙斜抡右手的甩棍去打他的头,胳膊还没落下,腋窝就中了一拳,随后还是这拳反手又捎了我下巴一下。幸亏我提前就在后撤,否则可能比袁适退场还快。
落地的时候被沙发硌了一下,起来我就看到彬从后面一踹阮八的膝窝,就势踩住他一条腿,双臂锁住了他的脖子,突然又触电般地闪开。阮八回身挥动拳肘,破空的风声异常锐利,我能看到他手上多了把青黑色的匕首。彬连退几步,边闪躲边用截腿偷袭阮八的支撑脚,并趁阮八重心倾斜的一瞬上步别腿,掀翻了他。
我立刻冲过去双膝滑跪在地,一棍子砸在阮八面门上,阮八抬拿刀那只手去护已被打变形的脸,被彬一脚踢中手腕——匕首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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