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上的救赎_指纹【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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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让我先不通知支队?别谦虚了,到底有什么秘诀?说来听听?”

  “秘诀一般都刻在山洞里,问我没用。”彬左手握着方向盘,心思却似乎在另一只手上,“心理战术不能用来砍人,只是打破原有的壁垒或建立新的沟通模式;也可以说它是把桃木剑,谁心里有鬼,对谁就好使。”

  “哇,钟馗大仙!可我咋觉得对我也好使呢?”

  他和依晨同时笑了出来。

  我觉得他俩笑的原因恐怕不一样,就问:“笑什么?”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鬼。”彬摸了摸依晨的头,借着镜子看着我,“不过这年头,谁心里没鬼呢?”

  不是错觉,他左边的眼角,不自觉地在抖动。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作为走动最频繁的朋友,我太熟悉彬了——他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无意识的表情动作。

  我从后面仔细打量着:“你打算怎么问他?”

  “艾森克人格问卷或者洛夏墨迹测试。”不出所料,他半开玩笑地答道,“明尼苏达多项人格调查表不知道准不准,也可以试试。”

  他呼吸平稳,语速如常,肢体没有小动作。

  “我跟你说真的呢。你打算问他什么?”

  “人还没见着,我怎么知道该问什么?”

  “好像是要下雪……靠边吧,就在马路对面。”我望着窗外,又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

  “怎么能把尸体抛在小月河呢?”

  我模仿着他的语气,似乎回忆起这种熟悉的口吻:“怎么能把尸体抛在小月河呢?”

  “嗯?”彬正在叮嘱依晨锁上门乖乖在车里等我们,可能是没听清我说的是什么,或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下车后他没再说话。我俩并肩走向东边的过街天桥,忐忑的直觉却像锥子一样不停地戳着我的脑袋。

  临近午夜,彬居然把依晨单独留在车里,只为了帮我抓人。为什么?他一向对案件避之不及,更别提会如此上心。

  上桥的时候,天空终于开始掉点儿了。起先我还以为是雾,随后才发现是雪花,或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某种水的形态。

  “你能有什么心理战术?那老东西油精油精的,绝对是滚刀肉。我讯问过他几次,一次比一次无处下手。别装高深莫测了,分享一下吧。”

  “下雪了。”彬伸出手,手心向上,眼角又抽搐了一下,“大年初二……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大寒’,老天爷倒是会应景儿。”

  我愕然停在了天桥的西侧。

  不是因为他答非所问,也不是因为我的逻辑思维闪光,更不是因为有雪花掉进脖领子里激醒了我,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也可能是所有的原因累积在一起,令我察觉到某种异样的气息——仿佛一个陌生人在身侧,抑或是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远方。

  望着他的背影,我几乎不加思索地脱口道:“站住……”

  彬真的应声站住了。

  “你想杀了张明坤,对吧?”

  “我还想杀了辛普森、科克伦和德肖维茨(后两人均为辛普森的律师),去年世界杯阿根廷被淘汰的时候我想毙了裁判和整支德国队。是,没错。如果他真是罪犯,我希望他死。”他回过身,表情很放松,似乎是觉得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遮遮掩掩,“馨诚,你不想么?”

  我……

  扬起头,黑色的天空反衬出无数灰白的纷纷落落,细密的冰晶贴在脸上,随即被体温蒸发,化成水,被风吹到,又结成冰。我无端地想起《辛德勒名单》中的某个场景:集中营的焚化炉夜以继日地吞噬着犹太人的尸体,把他们骨肉和灵魂的灰烬扬散到临近城镇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张明坤把自己的外孙女成功抛进了小月河,樊佳佳现在会怎样?也许在初冬的残阳下,河水会升华到天上,再结晶坠落,打在脸颊,留下泪痕一样的轨迹,告诉人们这个冰冷的事实。

  真的很像,我几乎能从空气中闻到那间小发廊里的气味。

  是的,我想。我希望每一个罪犯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真的想杀他……”

  “还没到打算在一个刑警面前下手的程度。”彬笑了,不含任何蔑视、诱惑或拉拢的成分,“我只是来帮你问出口供。”

  “那你打算上去跟他说什么?”

  “问他第一次自慰的经历或是念几段咒语,总之能让他开口就好。我看楼牌上的号……这就是一号楼吧?”他指着天桥东侧临街的那栋建筑,“611室应该是左起六层第一个窗户还是右起六层第一个窗户?灯都黑着,老先生是不是睡了?”

  我呼出一口白色的哈气,吹得雪花四散。“你还是不要上去了。告诉我怎么念咒,这次我扮哈利•波特。”

  彬的笑容中断了一秒。“你还真担心我会推门后掏出把菜刀剁了他?”

  “你不会,你没那么蠢——虽说我不相信你真的会杀人,但即便你会,也不可能在这么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使用这种拙劣的手段。”

  “杀人就是杀人,结果高于一切,何来优劣之别。”他回报我一个顽皮的笑容,“不过你这算是夸我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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