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队的楼道出入口没灯,一到晚上就黑咕隆咚,搞得我总不自觉地往两边张望:“都是失踪人口?”
“就算原来不是现在也肯定是了,身份不好甄别。行动队和各派出所正满世界走访找比对的检材呢。我这里确认出两个,市局那边还不清楚。”
“听老白说在她卧室里一共发现了二十七张合影,你有的忙了。”
“无所谓啦……我是指干活。死了这么多人,市局都冒冷汗了。”老何拍拍白大褂的两侧,“我只是很高兴不用在尸检台上看见你。不觉得后怕?”
“唔……老实说,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毒检结果显示所有被害人都中了三唑仑——国家一类精神管制药品,大概就是做蒙汗药的主料——也不知道她哪儿搞到的,和你中的一样。”
“不是毒药?”
“麻醉药。市局那边有具刚埋了不到一个月的尸体,是被麻醉后窒息死亡的,我这边的死因也都差不多。我是说,如果你没及时发现危险把她揍翻,你的尸检报告上肯定也写着:‘系遭全身麻醉后机械性窒息死亡’。”
“哈!亏了咱英明神武,躲过了宵小之辈的暗算……”
“我宁愿相信是你遇着个裸女起了色心反倒把自己救了。”老何拍了我一下,嘴角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不推门看见那些照片的话,你死定了。”
“我知道。”让他这么一说,我倒开始有后怕的感觉了,“也亏了有老韩那个电话。”
“嗯,你该谢谢彬。”
“挺难想象这么个力量孱弱的女人能……”
“人家很聪明,知道扬长避短,不拼蛮力,被害人大多是被分尸后掩埋的。”
“分尸?”
“放心,分尸也没用蛮力。工具都找到了。”
“女版德州电锯杀人狂?”
“手锯,别忘了人家可是园艺出身的。”
“死的都是男的?”
“至少有一个女的,而且身份已经鉴定出来了。”
“她不只杀男的?”
“嗯哼,她还杀了她自己。”
“啊?”
“根据对那具女性遗骸颅外手术痕迹的比对,可以确认院子里埋了个‘庞欣’……没错,就是你走访名单上的那个‘庞欣’。”
“我靠!”我悚然地又向左右张望了一眼,“那这个‘黑寡妇’又是谁?”
“算你嘴快。”老何从兜里掏出袋花生,咯噔噔地嚼上了,“馨诚,这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你又不知道她的底细。我问你,再怎么说你也没道理进人家……我是说那个连环杀手的卧室里啊,毕竟那是女人的卧室,而且人家在换衣服……喂!我问你呢!”
这个问题雪晶在医院就问过我,回队里又问我,到家里还问我,现在倒好,已经追到布控现场来问了。
我反问道:“我们队出外勤,预审派你来干吗?”
“案犯的线索是我审的一个毒贩提供的,关系到他是否有立功情节,我等着确认你们的战果好把案子报上去呢。”
“您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好么?可以等我电话啊。”
“眼见为实。”雪晶蹈着小碎步紧跟在我身后,“我看你还能怎么打岔?在场两个当事人,那女的已经被你打成植物人了,我不问你问谁?”
我侧身瞟了一眼远处的指挥车,刘强带着半个队的弟兄都蹲在里面,估计正拿我俩当街头情景剧看,就差爆米花跟汽水了。
“回头再说行么?这是便衣布控,你别惊了正主儿。”
“我不管!我问你话呢。”
“小声点儿……”
“这是大街上,你还怕谁特意来偷听啊?你到底说不说?”
既然躲不掉,那至少得把目前的情形演绎成默片。我伸手入怀拨动调频开关,耳麦中沙沙的电流干扰声逐渐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目标出现……你行动频道怎么了?”
“看见了,怎么是俩人啊?这都什么烂情报……”我掏出手机拨号,嘴里忙不迭地解释,“进去之前我就准备放倒她的。我早就注意到她一直拖着不喝茶,而我又越喝越困,站起来还发现腿不疼了,进院之后连嗅觉都失灵了……就算我要叫支援,也得在她把我大卸八块之前保住小命才好,不去找她还等她扛着菜刀来找我啊?”
“你是说你知道她是个谋杀犯?两个人都朝这边过来了,要么我去摁那女的?”
“你别管——曹伐!”我举着电话向布控目标走去,“看见了吧?知道,我能看见你。台子的行动频道有干扰……母的就便宜你了。碰头掐……我当然知道,你以为你老公凭什么年年受嘉奖?是不是罪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说着,我把电话揣回兜里,抬臂朝迎面走来的一个又黑又矮的中年汉子的喉结上猛推一掌,那家伙原地腾空而起,然后像袋面粉似的砸躺在地。与此同时,曹伐和张祺从侧面闪出来,在目标随行的那个女人发出尖叫前就控制住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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