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到阳台上的风一阵阵吹来,不由得瑟缩一下。
房间里,木柜旁边的挂历仍停留在2001年,仿佛怎么都不肯接受时光流逝似的。
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一幅砸落在地上的观音画像,边框和图纸整个错开了,纸背后的木头衬板,被压在相框和图纸底下,板子中间裂了条缝,碎玻璃散落一地。
我歪头看着那个相框,阿江从阳台上走了回来,脚步有点踉跄。
我见他手不停地揉搓太阳穴,担心道:“阿江,你是不是哪边不舒服,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阿江把桃木剑递给我,回头把落地窗关上,锁好,光是做这几个动作,似乎就有点负担不了,横着手臂在窗框边喘气,面色惨青。
我越瞧他越觉得不对劲,惊悚道:“阿江?”
他回头一把抢过桃木剑,难过地低咤几声,冲到麻将桌边,将木剑“啪”地按在麻将桌上。
“好怪,我的脑袋好晕,刚才在你房间还没什么,但一来到楼上——哦!”他抱头痛叫一声。
“怎么回事,是你说的阴气吗?”
“不是阴气,和阴气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咬着下嘴唇,厉目瞪着天花板,“不是这个房间,是楼上!”
我惊讶道:“楼上,楼上已经没房间啦!”
“是天台!”
阿江拒绝我的搀扶,很硬气地爬上楼梯,每上去一步,都好像在和什么无形的力量进行抗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揪住他的脑袋缓缓收紧。
天台上的风很大,我的薄衬衫被风吹得往水平方向飞掠,阿江眯着眼睛,不晓得是结膜炎还是怎么样,眼角全是泪水。他猛擦了一把,抱头吼道:“靠,头越来越痛啦!”
我们在天台上一望,自来水管分布得错综复杂,几只大号的储水桶,立在约莫是楼中央靠前的位置。
我叫道:“阿江,你到底想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找找再说!”他顶着风,忽然一指地面说,“你看!”
天台的地面铺满地砖,褚红色很大一片,许多都脱落了,在几根水管底下,靠近储水桶的一片大地砖上,摆着一束枯萎的花朵。
一束花朵,一束枯萎的花朵,就这么被摆放在天台上。花的茎部直通通的,叶尖托衬着五片白瓣,白瓣上布满了粉红色的斑点,虽然都干瘪蔫黄了,却仍有一股香味飘啊飘,飘送到我鼻端,连风都吹之不散。
这香味……是香水百合?!
“好怪,谁把花摆到天台上的啊?”阿江蹲在地上,用手痛苦地夹紧脑袋。
是豆花老板的女儿?她那天晚上跑到楼顶,就是为了放花——难怪我总闻到这股香味!
但,为什么呢?
我来到天台墙边,朝豆花老板他们家眺望过去,他们家黑黢黢的,似乎没有人在;阿江在地上蹲了好久,哑声问:“你在看什么啊?”
他的脸这时已被眼泪和鼻涕淹没了,此刻,他的模样简直比流浪狗还惨。
“算啦阿江,我们快点下去吧。”
他不理我,爬到围墙边说:“我问你在看……咦,那个拿刀子的人是谁?”
我连忙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从小区外走进来,穿着一件发黄的汗衫,七分裤,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我一看见他就拉着阿江蹲下去,深怕被他看到。
“是那个卖豆花的老板。”
阿江听我说过,蹲低了姿势不敢乱动:“他拿刀走来走去干吗?”
鬼才知道他想干吗。
我极小心极小心地露出两只眼睛,只见老板脸色狰狞地走进小区,走回自己的家里。突然,阿江在我身边“呕”的一声,大力呕吐。
我扛着阿江下楼,这小子外表看不出什么,身体重得跟猪一样。他的呕吐物全沾在亮黄色的高功服上,浑身发软,连路都走不太动。
他该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回到三楼后,一进房间他就大力挣开我的手,直接扑在麻将桌上,连人带桌翻倒。
那张桌子几乎被他压垮了,我跑过去扶住他,桌子上的杂物全都掉在地上——好在大多是他的东西,我的损失不大。
“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去去去……去什么医院,跟你说我没事,我——呕——”他又想呕吐,手捂着嘴巴强忍住,脸颊像青蛙一样都快变半透明了。
“你是不是卡到阴(中邪)啦?”
“屁!怎么可能,我是干哪一行的,我会卡到阴?”他双手掐住脖子。
“要不然你是怎样?”
他疑惑地摇头,扶住一张椅子爬起来:“我也不知道,但这不是卡到阴的感觉……”说也奇怪,自他回到我房间后,似乎变得好多了,头也不喊疼,也不浑身直冒冷汗了。
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扶起麻将桌。麻将桌的桌脚有点歪斜,好像被他撞出了毛病。
我想起豆花老板的古怪行径,说道:“你在这坐一下,我去看看那家伙搞什么鬼?”
我从门口拿了一把雨伞,掂了掂重量,就想出去。
“等等,我跟你去!”阿江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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