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咪你干吗啊!”我激动不已地大叫。
艾咪一脸无辜说:“我不知道是你啊。”
“我是说你在这里干吗!我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
我发现,人在惊吓过后往往会伴随着愤怒,愤怒的对象其实是自己,气自己为什么会被吓到,尊严整个都没了,而宣泄的方式则是迁怒于人。
艾咪言不由衷地说:“没有啦,我刚才听到这栋房子里有声音,好奇就进来看看喽。”
我余怒未消地说:“有声音,不就是你的声音吗——你刚才在跟谁通电话?”
她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困窘,困窘中又带着点薄怒,尖起嗓门说:“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我打从内心发出笑声,“我干吗跟踪你,你有什么秘密值得我跟踪?”
艾咪强硬道:“我有什么秘密?就算有也不关你的事!”
理智上我知道不该和她吵,我的作品毕竟还指望她牵成,但吵骂还能顾到理智,那就不叫吵骂。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说:“阿江呢,他也跟踪你了吗?”
她打横眉毛瞪了我小半会儿,有点疑惑说:“阿江?你是说你那个怪朋友?他怎么了?”
听她的语气,好像真不知道我那个“怪朋友”的下落?我说:“阿江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你没看到吗?”
她冷笑道:“为什么我应该看到,他那时不是跟你在一块吗?你还来问我?”
我听了气结——这么个臭脾气的女人,应该去市公所做柜台才对,而不是来做小说编辑。
这时,小卖部的某处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有点像人在打嗝,又有点像玉米浓汤滴落在地上的脆响声,里头还带着黏性。
我和艾咪同时安静下来,望着对方。
艾咪把木棍握紧了点,看着走廊尽头,声音是从大隔间里传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往隔间。
“慢,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预感什么时候好过?”她头都不回,又坚定地走了几步。
这女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胆子还真不小,我再不跟上去,以后在道上算是没了我这号人物。
我摸索身边想找武器,找不到,只好抓紧手电筒说:“一块去。”
她扭亮自己的手电筒,光柱把她打得跟鬼一样——然而是好看的那种——她仿佛勉强笑了一下,带头走进隔间里。
隔间大约是刚才储物室的两倍大,一进去左边,有一排极为硕大的冷冻柜,很像是屠宰场冷藏猪肉的那种,几扇门又阔又厚,高度起码多我两个头,将近两米多高,都快顶到天花板了。
冷冻柜不止一个,一共三个肩并着肩,齐排占满隔间左侧。隔间的右侧,是一落带着小圆孔的开放式铁架,由上数下来共有四层,缄默的贴靠在墙壁上。隔间中央有一张结实的大工作台,通身用木头做的,桌面厚得跟棺材板一样。
这些摆设令我们讶异,就算是小卖部,好像也用不到那么多冷冻柜吧?那张工作台大成那样,难道要用来杀猪吗?
奇怪,走进隔间后反倒听不见那“咯咯”声了,是怎样?
艾咪忘情地站了一会儿,捶了一下手心,奔向隔间的各处,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好像来到糖果屋中的小女孩一般。
我忍不住问:“艾咪,你找什么?”
冷冻柜突然发出“嗡”一声大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呆看着那几只庞然大物,一直嗡嗡发响,像是一种低频噪音——
这些冷冻柜还供着电?
好怪,小卖部不是已经荒废许多年了吗,怎么这些设备还有供电?
艾咪眼睫毛都快掉下来了,惊讶地睨着这一排冷冻柜,她低呼一声,抢到最近的一只冷冻柜前,一把握住门把。
“你干吗!”我惊骇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想干吗?”
我有一种局面被她掌控的不愉快感,好像她晓得一些我不晓得的事,打从一开始,她就晓得一些我不晓得的事。
“你要我来这儿,真的是为了写书?”
她没回答我,用力拉开门把,门把下“当啷啷”响起铁链的声音,原来冰柜门是锁上的。
艾咪退后几步,咬唇瞪着那条闩住门的铁链,铁链外包着一层半透明的塑料皮,一只大大的防盗锁,扣住铁链两端。
瞪了半天,她开始在隔间里寻找,从隔间右侧的铁架,一直找到隔间中央的工作台,最后让她在角落找到一只大工具箱,打开箱盖,从里头翻出一把铁锤。
我叫道:“这是小区的东西啊!”
“你别管了好不好?”她怒视我一眼,举起铁锤,朝铁链的防盗锁用力敲下去。
“哐当——”
嘹亮敲击声回荡在小卖部里,她一连敲了好几下,才把那个锁头敲开。她扔下铁锤,迫不及待地解开铁链,拉开左边的冰柜大门。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艾咪惊呼一声,掩鼻看着冷冻柜。
我从她肩膀后方看过去,也惊呼一声——冷冻柜里有条横杆,横杆上焊着十多根钢制的铁钩,每一根钩子上,都挂着一只狗的尸体,就像英国的猎狐季那样,炫耀般地将狗尸排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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