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_[日]绫辻行人【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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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望我的松山美树,还有木岛久志——这两人的情况也一样。

  诚然,他们深深地同情我,向我提供冈户沙奈香这个重要人物的情报。但与此同时,他们把仅仅是心绪混乱的我当做精神病患者看待。如此说来,对他们也不能信任。

  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烦恼度日……我对于能否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开始失去信心了。

  每晚做噩梦亦然。昨晚梦见的、前晚梦见的,都与前几天记述的梦相同。

  我感到恐惧了。

  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四

  我经常从病房的窗口眺望外面的景色。由于窗子离开病床有一段距离,我必须坐上轮椅移动过去。

  每次移动都会使我意识到这里是精神科病房。冰冷的铁格子镶嵌在狭窄的窗框上……

  这里是精神科病房四〇九室。

  迄今为止,有多少患者在这间闭锁的房间中度过苦恼的日子呢?苦恼?——不,他们之中恐怕多数与这种感情无缘,他们在自己制造出来的疯狂时节中度过只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

  从四楼窗口看出去的十一月风景,是一片阴暗和荒凉。

  树叶落光的树木,灰色的钢筋水泥建筑群……远处的山峦和天空没有一点立体感,构成一幅阴郁而单调的图画。

  孤独。

  对这个词所内涵的恐怖意味,到现在我才有切肤之感。

  谁也救不了我。没有人是可以让我信赖的。甚至存在于此地的“我”,仿佛也身心分离,难以捉摸……

  我厌烦了,讨厌一个人在这里做困兽之斗!

  倒不如把心中所思全部向大河内医生和盘托出吧!

  十一月十三日 星期五

  我决定在作为日课的辅导时间里,向大河内医生说出我心里所想的事情:或许,我不是芹泽圆子,而是叫做冈户沙奈香的另一个女子。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默默地听我讲完最后一句话,精神科医生兴趣盎然地说道,“冈户沙奈香,是吗?这个名字是你突然想起的吗?”

  “嗯,是这样。”

  “然后,你觉得很可能就是你本人的名字……”戴在小而匀称的圆脸上的大眼镜深处,米粒般的小眼睛眨巴着。

  他对我的看法至少没有立即予以否定,甚至还摆出认真接受的样子。这无疑是对我的极大鼓舞。接着我又诉说希望尽早辨别我的身份,为此有必要对照相片或指纹。

  “关于照片,较早前已交给你了。但你的脸部目前还包着绷带,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拆带。”

  “需要很长时间吗?”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科医生,没办法告诉你。”

  “医生!”我稍微加强语气,向他紧逼,“如果你知道的话,请毫不隐瞒地告诉我——我的脸孔,是不是已经见不得人……”

  “不是如此,芹泽。千万不要往坏的方面想。”他赶紧安慰我,但从他的语调里隐约感觉到有掩饰的成分,“至于指纹对照,你一定要做吗?取得芹泽圆子本人的指纹看来不难做到。”

  他答应近期帮我做这件事。

  十一月二十日 星期五

  差不多隔了一周再写日记。

  大河内医生好像压根忘了取指纹的事,完全没有此事的通报,我只能保持缄默。看来,对他人果然不能信赖。

  我的记忆仍然回不到过去,任何进展都没有。内心再焦躁再着急,都无济于事。

  我究竟是谁呢?是芹泽圆子?还是冈户沙奈香?

  翻来覆去的思考,脑子快要爆炸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绷带几时才能拆除呢?

  我越来越关注这个问题了。虽然我努力控制着不想这个问题,但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这问题在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像以前那样为噩梦烦恼的情况已大幅度减少,但一旦梦见拆带,醒来时都会心痛。

  绷带究竟几时可拆?医生们的话可信吗?他们所说的是否全是虚与委蛇的安慰话?绷带下的那张脸是怎么一副样子呢?或许……

  每想到此,就令我心惊肉跳,冷汗从背部汩汩流出,不知不觉地大声呼喊起来。

  啊!我的精神看来真有点不大正常了。

  内心不期然产生拆带的冲动——用自己的手,把绷带撕下来!

  啊!不行呀。这太恐怖了。

  我不敢做这样的事。

  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绷带下面的我的脸……

  今天一整天都有想喊叫的冲动。

  绷带下的……

  我觉得不耐烦了,极度的不耐烦!我不想再考虑任何问题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绷带之下或许是一张瘢痕累累的丑脸。

  一定如此。一定是一张无可救药的极其丑陋的妖怪脸孔……

  我索性不抱任何希望了,破罐子破摔(早死早超生)反而让人痛快一些。

  十一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我实在忍耐不住了。

  不论是谁——神也好,恶魔也好,能帮我的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我已经失去双腿,我也没有了脸孔,连心灵也失去了。可怜的丑女哟!大家同情我,但又避忌我、惧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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