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_[日]绫辻行人【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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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一段长时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而我似乎渐渐有了睡意。但我一定要坚持。

  我终于忍不住,人有点模模糊糊起来。

  突然间,有微温的东西碰到我的脖子。

  我吓了一跳。

  这是手!

  微温的手触摸我的脖子。

  魔鬼的手!

  是爸爸这个魔鬼的手。

  手开始一点一点用力,勒住我的脖子。

  起初两眼黑漆漆,后来慢慢可以看到东西。

  我以为爸爸压在我身上。

  但是搞错了。

  我的身上没有其他人。

  我向上看,只看到黑黑的天花板。

  可是喉咙很难过。

  非常的痛苦。

  我向右边看。

  右边的被窝里睡着妈妈。

  妈妈发出轻微的鼾声。但我因喉咙难过完全发不出声。

  再转头向左看。

  啊!爸爸也在被窝里睡着。

  那么,掐我喉咙的不是爸爸了。

  爸爸不是魔鬼了。

  爸爸和妈妈都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做。

  我的家只有爸妈和我三人。

  没有其他任何人了。

  家中还有一只猫约摩拉,但它和我是好朋友,绝不可能掐我喉咙。

  那么,到底是谁的手掐我的喉咙?

  我就是想不出来。

  手的力道越来越强。

  死阿忠!

  我难受得不得了。

  妈妈救我!

  爸爸救我!

  我想拚命喊叫,但喊不出声。

  痛苦、害怕,疼痛!

  我渐渐失去知觉。

  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亮了。

  难道那是梦吗?或许那魔鬼只是梦中的魔鬼而已。

  昨晚不吃药的事被妈妈发现了。

  妈妈说,不吃药,把药丢入垃圾桶是坏孩子的行为。

  妈妈有点生气了。

  我什么也不能说。

  晚上不吃药不行了。

  吃了药就会睡觉。

  一睡着那魔鬼一定会来,勒住我的脖子。

  死阿忠大难临头了。

  我很怕。

  视线继续落在摊开在膝盖上的笔记本,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仅是手掌,连脖子和额头也大汗淋漓。双脚还是神经麻痹没有感觉:心脏的搏动在耳畔鸣响。似乎与日记中的“我”身心同化了一般,我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七岁的神崎忠。是距今十四年前的我吗?

  他不上小学,一直被禁闭在家中,唯一的朋友是一只猫。为了成为一个“正常的大人”,每天睡前服药,定时去医院接受“检查”……

  可是我还是什么也记不起。写这本日记的事情,乃至日记中所记载的体验……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来。

  “我”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呢?

  为什么不让“我”去学校呢?

  成为“正常的大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反覆回忆,搜索枯肠,但记忆中的空白依然是一片空白。

  十四年前的六月十六日。日记记到那一天戛然而止了。

  此后这个“我”又怎么啦?当天晚上,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在日记申诉说有人在半夜勒他的脖子。假如相信他在日记中记述的六月十五日晚上的体验,那么,勒住“我”的脖子的“魔鬼”既不是他的爸爸,也不是他的妈妈,而是不可能在现场的第三者。

  这第三者究竟是何人呢?是谁偷偷潜入了寝室?

  或者,一切不过是“我”所做的恶梦罢了?留在喉咙的红色手印,以及十五日晚上不服药就寝后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仅仅是恶梦的一部分呢?不!但是……

  思考处于空转状态,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事?

  我以乞求的眼光看母亲。她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我想,或许是白费心机,但即便如此也得向母亲问一问关于“我”的问题。

  “呐,妈妈……”

  几乎在我开口的同时,她那似乎冻结了的嘴唇突然蠕动起来。

  “我们发现这本日记,是在日记所记最后日期的两周之后。”

  母亲自动出声倒让我吃了一惊,我重新注视母亲。她还是面无表情,双眼凝视着空中某一点,但她的嘴唇微微开合,继续说:

  “这本日记簿藏在阿忠学习室书桌最下方抽屉的后面,那是阿忠的‘秘密角落’。”

  在当事人面前,她似乎在说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别人的名字。但是,日记里的“我”不是叫“忠”吗?

  “最后的日子——六月十六日晚上,忠的脖子又被人勒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劲的力量勒住他的喉咙。然后……”

  “然后?‘我’怎么啦?”

  “忠失去知觉了。等我们发现,赶紧把他送到医院,但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

  不知为何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我边喘气边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心脏还在跳动,但脑子已死。”“哦?”“医生说救不过来了,无法可施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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