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知道喜多村冬彦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就算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要对方提出去喝一杯,聊一聊天,喜多村冬彦就会毫无戒心地跟着去。
喜多村是个寂寞的独居老人……不,他才六十一岁,说老人未免有些过分,应该说是中年以上、老年未满的寂寘鳏夫。
“百忙之中还把您叫出来,十分抱歉。”和对付野吕和男那次一样,这一回也去了一家,客流量很大的连锁型酒馆,因为这样,他们被服务员记住的可能性,就会小得多。他一次次给喜多村斟满温热的酒。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今天我请客,请您千万别客气。”
“那就多谢了!……”喜多村冬彦说着,立刻笑开了花。复仇者又点了几道可口的下酒菜,并殷勤地向喜多村劝酒。
“对了,你说你和同学会有关,你是哪位呢?”
喜多村冬彦有时候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而每当他发问的时候,复仇者就为他倒满酒,含糊地把这个问题一带而过。
“你觉得我是谁呢?”
“这是玩智力问答吗?就像‘二十道门①’一样?”喜多村冬彦早已醉眼朦胧了,歪着脑袋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教过的学生,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①“二十道门”是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一日至一九六〇年四月二日,毎周六晚七点半到八点,在日本NHK一台播放的一档智力问答节目。
“那您还记得秋叶拓磨吗?”
“当然,他是个优秀的学生,我当然记得他。不过,那个班里的其他学生,我就记不清楚了。”,
“那您去参加同学会的话,不会觉得别扭吗?”
“不会,这种事我都习惯了。见面认不出来的话,就说‘啊,你好你好’什么的,应付过去就完了。”
喜多村冬彦笑着,把酒一饮而尽,之后又对复仇者说“给我满上”。复仇者往酒杯里,倒满温热的酒,递给喜多村冬彦去喝。
喜多村冬彦把酒杯送到嘴边,瞟了一眼对方,好像在回忆什么。
“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想不起你的名宇了!……”
“我们肯定见过。我以前也住在松井町。”复仇者心里七上八下,唯恐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他努力挤出笑脸,缓缓地说,“好了,再喝一点吧!……”
这位身穿脏兮兮灰色夹克衫的前任老师,虽然外表并不精明,但毕竞在教育战线奋斗多年,眼光有时还是很厉害的,绝不能大意。不过,此时他的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明显不太灵光了,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复仇者提出再换一家店喝酒,喜多村说了声“不,来我家喝”,然后伸出有力的手,把他给拽走了。
复仇者本来想用杀死野吕和男的方法,再干掉喜多村冬彦!但看来要改变策略了。
喜多村冬彦的家,是一栋随处可见的狭小木制平房,距离车站,走路不到十分钟。他喝醉了,手指颤抖着,和门锁较了半天劲,才终于打开了房门,并示意复仇者进去。
房间里空气很浑浊,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不通风的缘故。喜多村冬彦把复仇者带到客厅,并打开了壁龛旁边的煤油炉。虽然现在才三月末,房间里却热得像蒸笼一样,在这种地方待上几个小时,估计就要缺氧而死了。
缺氧?……当这个词出现在复仇者的脑海中时,他就已经决定如何下手了。
喜多村冬彦步履蹒跚地走向厨房,他回来的时候,复仇者的杀人计划,已经有了雏形。
喜多村拿着酒瓶和两个茶杯,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坐在坐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复仇者的脸。
“从一见面我就一直想啊想,现在终于想起你是谁了。”
喜多村冬彦就像抱着玩偶一样,把酒瓶抱在胸前,而后在面前桌子上的两只茶杯中倒上酒。就算是复仇者,也畏惧于喜多村锐利的眼光,冷汗直流。
“好了,喝吧!……”
喜多村冬彦拿起满是茶垢的杯子,轻轻尝了一小口,没喝出什么酒味。
“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
喜多村冬彦咄咄逼人地指着复仇者,说出了他的名宇。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不敢当啊!……”复仇者满面笑呵呵地。
“那是当然,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去参加同学会,应该也不会怎样吧?我觉得我有这个权利。”
“我并没有觉得不好啊。”喜多村冬彦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呢!……”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一开始就应该说明身份。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敞开心扉,聊得更开心了。”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聊一聊吧。”
顺利渡过一大危机,他在心里舒了口气。对方似乎很享受这场博弈。
“是啊,都二十年了。你和以前比起来,没有怎么变,就是开始谢顶了。好了,再多喝点吧。今晚住我家也行,反正就我一个孤老头子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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