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下着雨,仁科良作带着学生们来到稻垣家,他很想当着所有悼念者的面,把他们骂个狗血喷头,但他没能这么做,因为抢在他前面大骂仁科师生的妻子,瞬间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不得已,只能先安抚妻子。
葬礼之后又过了一年左右,稻垣夫妇再也无法忍受,在老家继续生活,于是逃一样离开故乡前往东京。稻垣武彦换了好几份工作,几年前才租下这栋位于东京日暮里的房子,过上了平稳的生活。然而,当看到报纸上的同学会通知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断掉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儿子死了,那帮畜生却活得好好的,还想开同学会。绝不能饶了他们!……儿子在学校受欺负死了,那帮人却把那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初中时代是儿童到成人的过渡时期,那时人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最不安定的阶段,同时也是最冷酷、最残忍的阶段。这一时期身体虚弱的儿子,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发泄对象。
从人的成长规律来看,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请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那些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的父母。死去的儿子的愤怒与怨恨,被父母继承也是理所应当的。除非死了化成灰,这种怨念才能够烟消云散。
“想一想我的痛苦吧,你们这些畜生都该死!……”
儿子死了,他们把他从毕业纪念册上删掉了,同学会名单上,也没有列出来,可怜的公夫呀,你太惨了!……
作为父亲的稻垣武彦,向在场三人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怨愤之情。沉默了一会儿,仁科良作开口说道:“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因为我也曾饱受学生们的欺凌。”
“哦?……那你太可怜了!……”稻垣武彦暴怒地吼道,“不过,这也是因为你这个当老师的,太没有用的缘故。但是,你不要与我儿子的事混为一谈。”
“那个班确实很过分。我似乎根本无法掌控,那个怪异的班级。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
仁科良作愤怒地讲了他被下流手段设计陷害的事。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法追查幕后黑手,他忍受着他人的冷嘲热讽,有一天终于熬不下去了,于是递交了辞职信。
“我放弃教职,离开了学校,和未婚妻高仓千春一起离开。”
稻垣武彦冷漠地注视着仁科良作那渐渐黯淡的表情。
“但是,在我们离开的途中,发生了列车脱轨事故,据说是有人搞恶作剧,把大石头放在铁轨上,但我认为是那个班里的学生干的。”
“哦……你是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吗?想和我互相安慰。抱头痛哭?……畜生!……”稻垣武彦说着,用莱刀的刀尖,在胸前比画了几下,“真没出息。你是想逃脱罪责吧?”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你最好不要杀人,稻垣先生!……”仁科良作温言规劝着。
“混帐东西,烦死了!……”稻垣武彦大喝一声,看向秋叶拓磨,“首先,就从你这个班级长下手好了。你作为班级长,却对暴行视而不见,简直是罪大恶极!……王八养的!……”稻垣武彦说着,向秋叶拓磨迈出一步。
“住手!……如果你杀了人,死去的公夫也不会高兴的。”仁科良作向前踏出一步,试图说取稻垣。
“杀了你们之后,我也不打算活了。大仇得报,也就死而无怨了。”
“那你杀了我吧,如果这样,就能够让你满意的话!……”仁科良作突然张开双臂,把身体挡在秋叶拓磨身前。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如你所愿好了!……”稻垣武彦笑嘻嘻地,凶猛瞪着依偎在一起的秋叶拓磨和辻村瞳,挥舞着大刀怒喝道,“等会儿再收拾你们,听好了,可不准乱动啊!……”
(秋叶拓磨)
要是只有秋叶拓磨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朝稻垣武彦扑过去了。再与仁科良作联手,他有信心制伏,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但是,辻村瞳就在身旁,他无法随意行动。要是莽撞行事,第一个牺牲的,就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辻村瞳,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拼命思考对策,但是越着急,就越是想不出好办法。
危险已经迫在眉睫。稻垣武彦彻底疯了!……
对疯子说什么都没有用,尤其是现在,他很兴奋,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任何话。
压抑的沉默在持续。仁科良作与稻垣武彦之间,横亘着某种异样的紧张气氛。似乎只要有人开口,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瞬间崩溃,事态会朝着悲剧的结局急转直下,无可挽回。
然而,首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辻村瞳:“稻垣先生……”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稻垣武彦与仁科良作中间,“公夫那个孩子,此时此刻正看着这一切呢。如果你非要杀人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辻村,不……不要乱来!……”秋叶拓磨举步向前。
“别动!你乱动的话,我就先杀了这个女的!……”稻垣武彦一把抓住辻村瞳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边,“好了,这下我有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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