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法言喻的恐惧所震镊的少年,忽然回头看向黑板,黑板上写着很大的“肃清”两个宇,而且,那下面还写着他的名宇,散发着恶意的,正是这个文字!……
“肃清!……”他暗自嘟囔着。
从情绪高涨的颠峰状态,顷刻间跌入恐怖的谷底,这种冲击力巨大无比,所以,当听到走上楼梯的脚步声时,他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
“救……救……我!……”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混蛋,已经无路可逃了!……不对,是只有一条路可以逃,那就是大大敞开的窗户。那里简直就像通往天国的大门,只要通过那里,就轻松了,就可以从一切苦难中解脱出来了。
“就轻松了!……”
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到窗户跟前,踩上窗沿。当他听到那个上楼的脚步声,到达楼梯顶端的时候,他在窗沿上坐下来,从二楼向下看去,正下方就是花坛。
“好了,跳吧!……”
跳下去就轻松了……
(现在)
深夜,那个人站在校园的角落里。二十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迅速掠过,心口一阵疼痛。
五棵樱花树,应该是在校门的左侧一带。虽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个人也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黑糊糊的影子!……
那个人来到樱花树下,抚摸着树干,二十年前就已经相当粗壮的树干,现在好像长得更粗了;当年躲在树下啼哭的场景,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些家伙真是畜生!……”
不能原谅!……。
一般来说,孩提时代的心灵创伤,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愈合掉,甚至变成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是,唯有这个人做不到这一点。那个人从高中到大学,乃至后来步入社会,虽然有无数崭新的记忆,不断积累,但初中时期所受到的精神创伤,非但没有减轻,反而逐年加重,变成无法磨灭的伤痛!随着身体的成长,心中烙下的伤痕,也在相应地扩大着!……
现在,那人的的手腕上,还留有一条浅浅的一宇形伤痕,那是那个人为了忘却在学校的痛苦,而在浴室里用刀割开的。幸好母亲发现事情不对劲,及时送去就医,最后才得以转危为安。每次看到那条和血管垂直的伤痕,在那个人的心里,就会想起那段不愿意碰触的过往,精神上的伤口,又会被撕裂一点。
“真想去杀了他们啊!……”
一月的寒风,吹透了那个人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夺走了身体表面的热量。但是,那人心中的愤怒,却产生了更多的热量,熊熊怒火在体内燃烧,无法平息。
“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人愤怒的大喊。
寒风夹杂着校园里的沙子,吹进了那个人的嘴里,带着尘土味道的微粒侵入了唇齿间,那个人闭上嘴,忍受着沙粒摩擦口腔的不快感觉。
那个人从樱花树下,缓步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一楼的窗户,被风吹得咣当咣当直响。那家伙用力踏过仍有残雪的花坛,用手摸索着窗户。窗户没有锁,但因为窗框很紧,很难打开。连这一点,都和二十年前,完全一样!
在窗户下方用劲一推,窗户就静悄悄地打开了。没错,这是有窍门的。那个人穿着鞋,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教室,又把窗户关上。
穿过教室,那个人来到走廊,抬头看着旁边的楼梯。楼梯平台处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画框。周围很黑,看不太清楚,不过,那个一定是首任校长的画像。黑影慢慢地登上楼梯,往二楼走去,走过全部七级台阶之后,就来到了平台上,又上了七级台阶,就到了二楼。
无意间好像听到了钢琴声,接着是“呜哇!”地惨叫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人在呼唤着那人,不过,黑影晃晃头,这些声音就全都消失了。这大概是耳鸣或者幻听的缘故。
那个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怕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这个世上,没有任何让黑影子害怕的东西!……
音乐教室空荡荡的。理科教室里摆放的人骨模型,朝黑影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没有活动的东西,全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老物件。全都是破烂儿。
然后,就是那个人曾经待过的教室……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所以,那个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原来的教室。教室门口还挂着写有“三年级A班”的牌子。那个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打开了教室的大门,桌子摆成四排,一共二十八张。
黑板!……
是的,当时看到黑板上,那些文宇时所体验到的惊恐,直到现在,还清晰地留在那个人的记忆中。时至今日,那人有时还会从噩梦中惊醒。但现在黑板上,并没有“肃清”二字,只有右上角,写着值日生的名字,
那个人穿过教室,悄悄打开了窗户,看到了满天的星斗,远处城镇的灯火,以及环绕城镇的群山的轮廓。除了山顶的积雪以外,一切都和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
据说,这所初中今年三月底,就要废校了。人口减少的趋势,毫无例外地,也影响到了这个位于关东和信州①之间的地区,这所学校,要与市中心附近的一所初中合并,因此,再过不久,这所学校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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