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七年十二月,我们获知一户住过大杂院的人家消息。
过去接受过我们访问的辻女士,想起一名和自己妹妹很要好的同学住过大杂院。但那一户姓方保田的人家住大杂院拆除时就搬走了,后来死在新的住处。
「我妹妹说,她听说那户人家因为火灾去世了。」
辻女士这样告诉我们,令过我们查了报纸,发现那不是单纯的火灾。
一九五七年三月,一起火灾发生,起火点在方保田家,紧邻的四栋民宅也被卷入火灾,所有住宅都被烧得精光。警方从烧毁的住宅中发现方保田夫妻和五个孩子的遗体,而且一家七口都被钝器殴打过头部。
火灾发生之际,方保田家的十八岁长男在火场周围徘徊,警方因此留置长男加以调查。结果,长男自白自己殴打且杀害家人后纵火烧屋。接下来,他接受精神鉴定,受诊为「强度精神分裂」,获不起诉处分。
长男出现严重的幻听,他说地下传来「烧光他们、杀了他们。」的声音,命令他这么做。此外,声音的主人缠着长男不放。夜晚入睡时,声音会在长男的正下方不断低语
「杀了他们」或一整晚接连不断诉说着怨恨。
—果然出来了。我这么觉得。
徘徊在地板下的某人,低声说着怨恨的话语,最终导致整户人家被杀害。
我不禁怀疑这起事件和冈谷社区中饭田家自杀事件一样,出自同一根源。
政春家只听见了声音,没发生任何不幸的案件;不过声音应该也会出现在川原家才对。
我这么一说,久保小姐回答:
「说不定不只如此。」
因为调查一直没有显著进展,久保小姐改为整理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资料。她在之
前就录下所有访谈,并将重点写成备忘给我,她最近又重新将访问内容打成逐字稿。
「一开始调查时,访问对象提到小井户家和根本家,我很在意一段内容。」
小井户家是曾经存在冈谷公寓用地的垃圾屋,根本家则是临接小井户家北边的房子。
「访问中提到,小井户先生连地板下都塞满了垃圾,我想他会不会是想阻挡出现在地底下的什么东西吧?」
小井户先生特地将地面开了洞,连地板下方都塞满垃圾,这种状况在其他垃圾屋中的确很罕见。而且经过久保小姐这样一说,他说不定真的是害怕地下的空隙。为了不让任何人到地板下方四处爬行,他拿不用的东西塞满地下。如此一想,他的作法就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
「还有一个人,就是根本家的奶奶。」久保小姐说,「访问中也提到根本家的奶奶痴呆了,地板下根本没猫,她却说自己在养猫。」
根本夫人会将饵丢到地板下,有时还会趴在檐廊旁边,对着地板下方说话。
「根本奶奶真的在跟猫说话吗?」
——那是友三郎吗?
我想像着,全身有点发冷。
趴在冷冰冰檐廊边的芝太人,以及从地板下传来的声音。那道声音细语着「大家都去死」、「去死」的不祥话语,老太太则倾听着这些话,有时还会专注和声音交谈,她到底和「诉说怨恨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之后,除夕夜,发生了一件事。
这日还没过去,工作室的电话响了。我看荧幕上显示「公共电话」。
我平常不接这种电话,都会等它自动转成答录机好确认来电者的身份;不过那天我接了。我当下一看到「公共电话」就想到应该是某人,因为她每年都会和先生一起到八坂神社作新年参拜。我其实也想不透当时为何如此推测,可是确实立刻就认为是她从外面打给我的。
然而,话筒另一端的声音不是她。
「对不起……请问现在几点了?」
我愣住了。
那是年轻男性的声音,大概十几岁到二十五岁左右。我太过惊讶,完全无法回答他。于是他又问了一次。
「现在几点了?」
我不自觉回答他,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谢谢,他小声低语后,挂了电话,而我还是愣愣地握着话筒。
这是怎么回事?打错电话吗?——不可能。恶作剧电话?可是,这种恶作剧到底有什么意义?
还是他真的想知道现在几点?但若真是如此,与其打电话给陌生人,不如打给报时台还比较准确,不是吗?
如果是打错电话,我也不会在意;如果是恶作剧电话,忍耐着不舒服一下就过去了,但像这种不知为何打来的电话,反而令人在意,余味复杂。
我抱着像被狐狸骗了的心情放下话筒,心想这世上真的有很多怪事。
隔天晚上的十二点前,电话又响了。这种时间来电的人不少,我打算接起来,但我在拿起话筒前确认来电号码,是「公共电话」。
不可能吧,我心想,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吧。
我应该是想确认真的不会有这种事才拿起电话,另一端立刻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
我一瞬间思索着如何应对。
不发一语地挂掉电话吗?还是质问对方的身分或意图?然而人只要一焦虑,就会变成这样,我就是个例子,我近乎自动回答,「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我回答的当下就在想,我不该说这个,要说别的。你是谁?为什么打电话来?但在我出声说出,「那个……」之前,电话另一头的人已经小声说句,「谢谢……」然后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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