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下子进入刚才那样的妄想世界,一下子又回到现实的世界。
刚刚妻子吃的那只小猫眼螃蟹,就是……是那个。是那个,是正好超越「临界点」的「那一只」,一定是那样。所以所有从过去到现在,累积再累积的甲壳类的「怨念」终于满溢到这个世界,开始「作祟」了……
我恐慌地远眺着隔开房间与走廊的拉门,竖起耳朵倾听。果然……听到「咪呜」的声音,还有卡沙卡沙卡沙、喳利喳利喳利、喀沙喀沙喀沙、喳喳喳喳喳喳喳……许多的声音。
不只小猫眼螃蟹,还有松叶蟹、毛蟹、溪蟹、日本绒螯蟹、阿拉斯加帝王蟹、花咲蟹;此外还有种种不一样的虾类……所有的所有的甲壳类的怨念之灵,都拥挤到这个房间的外面了,因此……
小时候听到的「卡哩卡哩……喀唧喀唧……」的声音,和那时看到的可怕光景,不仅活生生地在我的脑子里复苏了。我两手抱紧一直在晕眩的头,更因为害怕而想狂叫、呐喊。
「你怎么了?」
妻子担心地问我。我试着鼓动纠结的舌头,以颤抖的声音,努力说出自己的想法。结果——
「放心,不会有作祟的。」
妻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自信,脸上还带着神秘的微笑。
「因为这些和你的理论不一样。」
「不一样?」
「因为小猫眼螃蟹不是螃蟹,也不是寄居蟹或虾子。基本上呢,它也不是甲壳类。」
「哦?」
「你仔细看。」
妻子从桶子里取出一只小猫眼螃蟹,放在哑然失言的我的面前。
「你看它的脚。有十三只吧?小猫眼螃蟹是***的同类。」
狂樱
1
「大宫同学是个好人呀!」
不知是谁这样静静地发言了。
「是呀!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被读国中的流氓找麻烦,如果不是他帮忙,我就惨了。」
另一个人如此搭腔地说。
「他曾经是高中的体育老师吧!而且还是柔道社的顾问老师。」
「嗯,对呀!」
又有另一个人回应。
「他的柔道很厉害。中学时代就经常参加全国比赛,还曾经打进决赛。」
「那么强壮的人,竟然四十几岁就……」
「人生实在无法预测。」
「没错。」
这是位于猫见小路尽头,一家名为「IARA」的酒吧内的深夜一景。此时围在桌子边的,是包括我在内的七名男女。四男三女的我们是同级生。
最初的「谁」开口后,我们之中除了我之外的其余六人,纷纷发言: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他是突然过世的?」
「听说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正月遇到他的时候,当时他的样子看起来还很好呀。这年头在学校当老师要承受很多压力吧?」
「很不容易呀!」
「真可怜。」
「真的是……」
就这样——大伙开始了对「大宫同学」之死的哀悼,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正经,很认真地表达内心的感触。
从一开始,我就像刚刚所形容的那样,一直在发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夜已经深了,这家酒吧是我们这伙人今天聚会的第三摊。平常我不太喝酒,但今天晚上在大家不断劝酒之下,确实喝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喝多了,精神处于非正常的状态,所以才会这样……
此外,我对大家现在口中所说的大宫同学的事,原本就没有什么印象。
大宫好像是我小学同年级的同学,三年级和四年级时曾经同班,后来又读同一所公立中学。话虽如此,大家在说的时候,我也只是一味「啊……嗯」地回应,总之……我对小学时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忆。大伙说他中学时是柔道健将时,我也没有特别的感觉:至于他现在是高中体育老师之事,更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我觉得是这样的。
但是,来到这家酒吧后,大家突然开始讨论起大宫死了的事情。
我虽然喝多了,脑子呈现不太清楚的状态,但是听到大家这么说时,却讶异得忍不住想说:「什么?」
什么呀?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不对!
或者,并不是他们奇怪,而是我奇怪。我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我喝醉了,因此对某些事情产生了误解或误认……
我缓缓晃动一团乱的脑子,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视线沿着桌面,斜斜地看向对面的座位。
那个座位前面的桌面上有用过的擦手巾,和还有剩一些余酒的酒杯——刚才确实有人就坐在那个座位上。剐才坐在那里的人便是大宫。
没错。就是那样。
刚才大宫还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和大伙谈笑,然后独自离席了。他现在不在座位上的原因,应该是去洗手问吧?所以,他当然没有死。我的记忆与认知,应该是没有错的。但是——
虽然脑子里很乱,但还是在点燃香烟时,想清楚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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