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从车站跑过来,流了一点汗。”
“这种时候喝霜冻,喉咙凉凉的,感觉很舒服吧?”
一公尺外传来的声音,好像连她的声带上也结了疤。
都筑未步用目测把白兰姆酒和柠檬汁倒进果汁机,从冷冻库里抓了一把冰块,放进了果汁机。
普通的酒保会放少许利口酒,因为冰块会使酒的浓度降低,口味会变淡,因此会加入白柑橘酒。然而,都筑未步用刀子切下少许兰姆皮,磨碎后倒进了果汁机。
她知道制作高级霜冻戴吉利的方法。奏子笑了起来,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笑容所代表的意义。
未步打开果汁机的开关,很快就关上了。倒进鸡尾酒杯,用柠檬和薄荷叶点缀后,插入两根细细的吸管。
“请用。”
她把酒推到奏子面前,刚好放在天花板的聚光灯照射的位置。冰的世界在杯中发出璀璨光芒。奏子用吸管喝了一口。都筑未步等待着她的反应。
“好喝,整个喉咙都凉凉的。”
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想。
都筑未步扬起嘴角。这是她微笑的方式。
“戴吉利是夏天的鸡尾酒。”
都筑未步说道,好像她自己也很想喝的样子。
“听说这是来自古巴的鸡尾酒。”
“喔?是吗?”
眼前的女酒保似乎并不知道这杯鸡尾酒的来历。
奏子在书店翻阅的一本鸡尾酒的书中提到,十九世纪初,在加勒比海的战争中,美国战胜了西班牙。战争结束后,古巴政府为了促进戴吉利矿山的生产,请求美国派矿山技师进行技术支持。初次造访古巴的美国技师无法承受当地的酷热,工作起来格外辛苦。只有下班后喝酒成为他们唯一的解脱方式。在戴吉利矿山附近,只能买到古巴产的兰姆酒和莱姆,于是,美国技师创造出用这两种材料制作的鸡尾酒。
“你在上班吗?”
暂时没有人点酒,无所事事的都筑未步问道。
“不,我还在读大学。”
“在这附近吗?”
“不,在下北泽那里。”
“我知道了,是不是永和学院大学?上个月辞职的女孩子就是读永和。”
太轻率了。奏子不禁在内心咂着嘴。竟然被她掌握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真实情况。她感受到隐藏着讨厌鬼的胸前冒着汗,滴到了腹部。她甚至隐约有一丝不安,怀疑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的事?
“你上次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其实是在试探眼前的客人是否愿意接受攀谈。
“我听朋友说,这家店很不错,又不敢一个人来。”
奏子觉得对方可能会连番展开攻击,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你在这里做很久了吗?”
“也没有啦。”
“但你知道怎么调出好喝的霜冻戴吉利?”
“其实,我也很喜欢喝那个……我当酒保才两年。”
奏子觉得已经拨开杂草丛,慢慢攻进了对方的地盘。
“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奏子明知故问。
“我今年二十岁。”
“我们同年耶。”
“是吗?你看起来比较年轻。”
每个人第一次看到奏子,都会这么说。她穿着黑色polo衫,外加一件白色连帽运动衣,别人或许以为她是刚加入网球社的新人。
“你是东京人吗?”
奏子努力用不经意的口吻问道,避免未步认为在刺探她的隐私。
“我是在宇都宫长大的。”
奏子知道,都筑未步在她父亲以杀人现行犯遭到逮捕后,被接到她母亲的娘家。虽然在东京长大的岁月占据了她少女时代的一大部分,难道她想从自己的履历中抹灭和父亲共同生活的日子吗?
找到了,这里就是都筑未步的伤口。想要把手指伸进去拉开伤口的奏子在秘密基地内屏气凝神。
同时有好几个人点酒,都筑未步顿时忙碌起来。她复诵着客人点的五种酒,先调比较费时间的酒。她摇着摇杯,调出了淡绿色的鸡尾酒。用调酒杯搅拌制作的应该是马丁尼。由于点缀了一颗饱满的橄榄,所以连奏子也可以分辨出来。
她的动作利落简洁。奏子喝着已经开始溶化的霜冻戴吉利,出神地欣赏着。
当五杯不同的酒放在吧台上时,都筑未步松了一口气,点燃一支万宝路烟。
“你动作真神速。”
听到奏子的称赞,她耸了擎肩,掩饰着羞涩。
“……这是真的刺青吗?”
奏子一直很在意。
都筑未步探出身体,将双肘撑在吧台上。出其不意的压迫感。N极靠近了N极,奏子身体不由得后退。
“纹身贴纸。”
她好像在分享秘密似说道。“店里的客人都以为是真的刺青。”
都筑未步脸上露出调皮的笑,仿佛可以听到“喵呜~”的拟声词。奏子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内心却很惊讶。都筑未步竟然向第一次交谈的对象说出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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