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像迈克承诺的,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回营地。夜里,尼古拉斯总能听见从迈克和苔茜帐篷里传来的声音,迈克隆隆的笑声里夹杂着苔茜甜美清脆的声音。这样,尼古拉斯就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想着罗兰。她住的那么近,却离他躺的地方那么远。
第五天,迈·密特马征募的第二批三百名劳动力到达了,这简直让尼古拉斯感到震惊。在非洲,这样的事情是很少有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发生。尼古拉斯想知道迈克到底和修道院院长说了什么,但是他又认为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因为主体工程就要开工了。
这些人并不是修道士,而是住在悬崖高地的村民,因为圣福门舒修道院已经给修道士们分配了神圣的工作。迈克·尼马强迫他们说,做这些工作就是对神的敬畏,否则就会受到地狱之火的威胁。
尼古拉斯和“工兵”把这些劳动力每三十人分成一组,在每组里选派一个修道士作为工头。他们按照劳动力的体质进行等级分类:强壮魁梧的为一类,作为突击队;身材瘦小的为一类,做那些不需要强壮劳动力出手的活。
尼古拉斯琢磨着给每一组起个名字——水牛,狮子,斧头等等。他自叹自己的起名能力,他只是想通过称呼这些名字,让他们有种自豪感,对他自己的好处就是,可以鼓励工人们相互竞争。他漫步在采石场,观察着这些工人,每一组都是由一个新上任的教士工头所带领。尼古拉斯站在古老石块的平台上,由苔茜给做翻译,向这些工人们发表着热忱的演讲。他说会用玛丽亚·特里萨银币给工人们支付报酬,而且他们的工资将是现行汇率的三倍。
工人们仰望着平台,顺从地听着他的演讲,但是现在却起了躁动。他们都不想要工钱,最关心的是还有多久可以放他们走,让他们回家。尼古拉斯答应他们不仅给钱还给银币,在埃塞俄比亚过去的二百年里,只有奥地利玛丽亚·特里萨银币被看做是真正的货币。由于这个原因,这些银币仍然按照1780年版的铸造,上面印有女大公的画像,她长着双下巴,穿着低领露胸的衣服。一枚硬币比发行在亚的斯亚贝巴一满袋的贬值纸币还要值钱。为了付给工人们工钱,尼古拉斯已经让吉尼在第一批空投的工具箱里装了整箱的银币。
神职工人们听到这些高兴地咧嘴笑起来,乌黑的脸庞显露出白白的牙齿。他们开始唱歌、跺脚、跳舞,向尼古拉斯欢呼,直到被要求去排队取工具。他们排着一路纵队,走在斜坡上,拿着锄头,铁铲,排着队,边唱歌边舞蹈,上了山谷朝大坝的施工地走去。
“圣尼古拉斯,”苔茜笑道,“圣诞老人。他们现在永远不会忘记你。”“他们甚至会奉你为神,按照你的模样建造一个寺院。”罗兰甜甜地笑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必须通过勤奋劳动才能赚取每一枚银币。”
从那时开始,天刚蒙蒙亮,工人们就开工,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工人们才停工。他们每天都凭着草火把的光亮回到临时住所,已经累得不愿意唱歌了。然而,尼古拉斯已经和工头们约定好每天给工人们屠宰家畜作为食物。每天早上,妇女们沿路驱赶着牛羊从小路走来,并且头顶巨大的泰吉酒瓦罐来保持平衡。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人从尼古拉斯的小工程队里开小差。
登上前厢式拖拉机高高的座位,“工兵”用水利装置吊起了第一个装满的石笼,被吊起的大石笼有几吨重。人们聚集在丹德拉河岸观看这一切,手里的工作停了下来。随着“工兵”把黄色的拖拉机开到倾斜的河岸,石笼固定在高空,并且把机器驶进水中,人们发出了吃惊的嗡嗡声。面对着这样的侵入,水流气愤地在拖拉机高高的后轮上打着旋涡,但是“工兵”却让后轮在水里进入得更深。
在河岸边驻足的人们看到水位抬高至机腹,便开始唱歌、拍手。从聚水坑里散出的雾气发出嘶嘶声。“工兵”刹闸,再没有把机器驶上岸,把石笼投到了水里。
第一个石笼立刻沉入水中,虽然在水面上看到的只是旋涡,人们仍欢呼雀跃着。另一个石笼也准备好了。前厢式拖拉机摇摇摆摆地朝它驶去,放下钢臂,像母亲抱起婴儿一样拾起石笼。
尼古拉斯向工头大喊,让他们把工人带回去工作。工人们排着长队向山谷走去,除了腰带布,他们什么也没穿。在山谷工作,天气炎热,他们汗流浃背,皮肤熠熠发光,就好像是从采煤工作面新挖出来的无烟煤。每个人头顶一篮筐的石头,这都是要放到石笼里的。然后他们再拎着空筐沿着小山路返回采石场。当每个蛇笼装满之后,另一支队伍准备网盖,用直径为8毫米的粗金属丝扎好。
“今天哪个队填满的篮子最多,就奖给二十银元!”尼古拉斯大声说。工人们高兴地欢呼,加倍干活,但是他们谁也不能赶上“工兵”操作拖拉机的速度。他安放石堤是很有技术的,沿着河岸解决浅水区问题,这样就使得每个石笼可以和相邻的石笼紧密咬合,彼此相互支撑。
起初的工作是有明显进展的,但是随着暗礁在水下的不断生成,河水开始残酷地起反作用。水声从沙沙作响变成了低声咆啸,好像要击垮“工兵”的坝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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