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都挥动着刀、斧,像蚂蚁一样蜂拥到尸体上。他们极度兴奋,就像狮子身上的秃鹫和鬣狗一样喊叫,乱成一团,一边砍着巨大的尸体,一边争夺每一点美食珍品。随着刀片一下下砍下去,血、骨碎片飞起来。那天晚上,神殿门前将排起长队,伤员们等候着祭司治疗失去手指的手,或者砍刀不小心留下的深及骨头的长长伤口。
我也忙了一个晚上。在某些方面,我作为医生的名声甚至超过奥西里斯神殿的祭司。谦虚点说,我必须承认,这个名声不是虚有的。荷鲁斯知道我的收费要比那些圣人们合理得多。英特夫领主允许我保留看病收入的三分之一。这样,我就成了个有钱人,尽管还处在奴隶地位。
从荷鲁斯呼吸号的艉楼,我看见脚下的人们在肉面前表现出意志的薄弱。传统上,只要战利品不被拿走,百姓们可以在水边将捕到的猎物吃个饱。我们生活在这样碧绿的土地上,伟大的尼罗河哺育、灌溉着它,我们的人民生活富足。然而,穷人的基本食物还是谷物,可能几个月吃不到一口肉。这就意味着,过节就是抛掉所有日常生活中的克制。人们尽情享受着所有身体需要——食物、酒,还有肉欲。到了第二天,他们可能会出现肚子痛、头痛,甚至夫妻矛盾。这是过节的第一天,对人的欲望没有任何限制。
我笑了,这时看见一个妇女身体裸至腰部,从头到脚趾都沾满了血和肥肉,从河马的腹部洞里出来,手里握着一块好似还在跳动的肝,扔给人堆中她的一个孩子,惹得尸体周围的孩子们尖叫。这个女人又弯腰钻进了巨兽体内,而她的孩子握着战利品,向沙滩上燃烧着的几百个篝火堆冲过去,一个大点的孩子抓住那块肝,把它扔到煤火上,而其他一群年纪小的淘气们不耐烦地往前挤着,像小狗一样流着口水。
最大的孩子用一个嫩树枝从火上钩起几乎烤焦的肝,弟弟妹妹抢过来大口吞食,很快吃光,于是大叫着还想要。他们的脸上直往下淌肥油和汁液,从下巴上滴下。许多年纪小的孩子可能以前从来没有尝过这么好吃的海牛肉。肉味鲜嫩,肉质细,但大多数比较肥,比牛肉或有条纹的野驴还要肥。骨髓对伟大的奥西里斯神来说真的是非常合适的美味。我们的百姓渴望动物肥肉,那个味道能使他们发疯。他们吃得饱饱的,因为那是他们这一天的权利。
我知道英特夫领主的管家会将最好的肉和骨髓留下来给王府厨房,厨师们会为我准备属于我自己的美餐,我很高兴,满意地远离这群人。我在维齐尔家的特权地位胜过其他所有人,甚至超过生来就是自由人的总管家和贴身护卫官。当然这从来没有公开宣布过,但所有人都默认我的特权和高等地位,几乎没有人敢对此发起挑战。
我现在看着管家们在工作,宣布我的主人、总督、上王国所有二十二个省的高贵的大臣们都会分得一份。他们熟练地挥动着砍刀,由于长期实践,这已变成天生的能力,把那些野兽的赤裸后背或屁股当成靶子,砍下去,嘴里还喊着口令。
这些动物象牙般的利齿都属于维齐尔,管家们负责收集每一份。这些牙的价值和大瀑布那侧库施国的贸易中买下的象牙一样。大约一千年前,第四代法老当政时,我们埃及的最后一只大象被杀了,在他去世后,神殿墓碑上刻着的象形文字还在吹嘘这件事。我的主人自然期望从我们捕猎的成果中捐税给哈比神庙祭司。哈比神庙祭司是名义上的看管人。然而,捐税的数目由我的主人决定。我负责整个王府的账目,因此我知道他的大笔钱财都作何用。英特夫领主不会慷慨地捐税,即使对一位女神。
至于河马皮,这些都属于军队。它们将被制成盾,发给护卫团的官员们。军队的军需官正监督去皮和处理,每张皮几乎都有贝都因人的帐篷那么大。
河岸上没吃完的肉会用海水腌,或熏制,或晒干。显然这都是用来给士兵、法庭成员、神殿祭司和其他政府官员享用的。然而,大部分的肉都会被偷偷卖了,所得收入自然计入我主人的金库。我以前说过,我的主人仅次于法老,是上王国中另一个最富有的人,而且财富每年还在增加。
我身后又有新的喧闹开始了,我快速转过身。塔努斯的船队还在划行中。各船只已按战斗队形排好,船头对船尾,桨对海岸线,但距离深水区有五十步远。船上的鱼叉靠在栏杆旁,和已经陈列好的武器放在一起,尖朝下指向泻湖水面。
血腥味和水里的腐肉已经把鳄鱼吸引来。这些鳄鱼不仅来自整个泻湖,而且来自尼罗河主水道,都涌来吃大餐。鱼叉正等着他们。每支长鱼叉杆的尖端都装有一个相当小的青铜头,特意安上倒刺,粗亚麻绳穿过金属头上的锁眼捻在一起。
捕鱼人的熟练技巧真的让人印象深刻。一只长满鳞的鳄鱼在绿水中游过,捕鱼人手握尾部有羽饰的连枷状武器守候着。这些武器像一个长长的黑影子,在水面静静地移动。他们先让鳄鱼游过,等鳄鱼在远处一出现,捕鱼人快速行动,在船体掩护下,斜身向下刺去。
那不是猛的一击,而是用长杆子精巧地轻拍。青铜头像外科医生的针一样锋利,整个刺入鳄鱼厚厚的带鳞的皮。捕鱼人的目标在脖颈后面,动作熟练,一下刺入脊柱线,立即杀死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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